在凳子上。
宋妈妈脸看着咕嘟慢滚着的高汤,半晌不说话,片刻方才开口道:“都想着做姨娘,到底做姨娘有什么好?出入不得自由,又处处让人看不起,自己心里,究竟也不得劲。”
小螺子正要反驳,子规暗中掐了她一把,小螺子会意过来,遂沉默不言,宋妈妈说过这一句后,也再不开口,厨房里依旧温馨安宁,倒是一派好景。
正当众人平静享受这难得的悠然一刻时,绮墨来了,说是传大*奶的话,晚上给棋姿做些安神稳胎的汤水,又说大爷晚上外书房用饭,院里只做大*奶一份。
闻听此言,众人由不得面面相觑,今儿是大爷回家来的第一晚,就是如此?又或者说,又说如此?同当年洞房花烛一样,让大*奶独守空房?众人心下皆有千般不解,只不敢问出口来。
绮墨将脸紧绷着,一字不愿多说,只吩咐了几句,便要离开,杜鹃这时忽然冒出来一句:“那今晚,大爷的外书房,是哪位姐姐伺候?”
一语惊醒大厨房里呆立着的众人,可不是?老爷家来了,棋姿身子不便,曲眉说是着了些暑气,病倒了,况大爷也不歇在大*奶的拢香院里,那今晚,到底谁伺候大爷呢?
绮墨一肚子怨气与不满,这时正好找到个宣泄口,瞬间全冲了出来:“还能有谁?咱们的好姐姐,琴丝”
众人瞬间全傻了眼,子规心里不知怎么的,狂跳起来,直觉这是个好机会,是个比孙四家的那事儿,更好的机会。
绮墨怒气冲冲地说完这句话,便风行雷厉地走了,裙角扬起一阵冷气,人便随即消失在门外。
众人心中皆有话,却让刘妈占了先:“我的天神是琴丝可怜大*奶,这可怎么是好?”
宋妈妈忙道:“这有什么?琴丝本是大*奶陪房,做个通房不丫头还不是该自应当的?大户人家多为如此,罢了罢了,都干活去,这没什么稀奇值得说的,快去快去”
小螺子却开口道:“话是这么说,可大*奶还守着呢,就先让了琴丝去?这到哪儿也说不过去,再者,琴丝平时里说起来,誓与大*奶共进退的,这会子她去了,大*奶再好性子,也要生气。”
子规却道:“琴丝就是有这个心,她也做不得主,大爷要的人,大*奶也不得不依。只是,往后琴丝姐姐,怕是再不能贴身伺候大*奶了。”
杜鹃奇道:“这又是为何?才宋妈妈说了,大家常有这事,琴丝原也不是故意,大爷点了名,也不得不如此,要依我说,大*奶才不会归罪于她。”
小螺子狠狠一指头点在杜鹃脑门上:“你傻呀大爷回来正缺人伺候,琴丝不正是补了这个空?她就是再有心,只怕也没空去伺候大*奶了,再者,棋姿这一回来,是必不能跟大爷回京了,曲眉又病着,若一时不得好,大爷回去时带谁走?这还不是明的?”
子规的心,随着小螺子的话越跳越欢,来了,自己由进府以来一直期盼着的机会,向上爬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杜鹃听了小螺子的话,憨然点头:“小螺子姐姐的话,有理,看来怕如此,琴丝姐姐要跟着大爷了。”
宋妈妈悄然一声叹息,众人却都听在耳里,心下都有些为大*奶不服,大*奶平日里也算温良宽厚,一般对奴才,并不酸冷,且恩威两施,倒也颇得园内人心。现在见她受此冷落,且连心腹之人都被带走离开,心下皆有些不平,此时便不免想起才子规所说的那句:人在屋檐下的话来,接着又想起宋妈**话,是啊,做主子太太尚且如此,做姨娘,又能好到哪里去?一时厨房众人,皆怅然不已。
宋妈妈一声高唤,将众人喝醒:“还发什么愣?一个个的,都拿盘算主子闲话当正事了是不是?都有你们什么事?说给你们一句,都做好自己本份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了误了传饭时辰,我看你们才有饥荒打呢还不快洗菜烧火,准备做饭去”
众人醒悟过来,一哄而散,皆静下心来,安生做活,唯有子规,心如火烧,一刻定不下来,却无法可想,心里着急,手上不由得慌乱,一下晃神,刀从指尖上划过,锋利刀口瞬间切下半片指甲来,子规吓出一身冷汗,眼见那缺口离手指不过丝微距离,若再偏一毫,小半片指尖肉就要被销掉了,心中暗自庆幸,遂努力平服心跳,这才方觉镇定了些下来。
宋妈妈走过子规身边,看了她一眼,将那小半块指甲从切好的酱野兔肉中拈出来,正要说些什么,想了想,收声而去,只因心里十分明白,说了,也是无用。她是经过多少事的老人了,什么人事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子规这丫头心不在厨房,只怕也不是厨娘的命,迟早会,也能这个本事,离开厨房,也许就是现在,也说不一定。
子规将心放平,手中的活也缓缓进行下去,暗自嘲笑自己,这有何惊慌?有何紧张?这不过是第一步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