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露出细瘦的藤条来。李即非心生感慨,突然想起数年前第一次踏入敏大的场景,几度春秋,身份改换,真是让人心生感慨。
凯文把车缓缓开进露天停车场,李即非背包下车,凯文锁好车,手里颠着车钥匙:“师兄,我带你去办入住。”
敏大自带外来专家招待小楼,簇新整洁,本来不算多么出彩,但两旁碧树红花一衬,顿时显得好看起来。没想到现在也是住专家宾馆的人了,李即非对这里相当熟悉,跟随钟教授的那几年里,李即非也接手了几次会议承办工作,订房间、布饭局,他也不是生手。
“凯文,你要继续读博吗?”李即非看着小师弟麻利干活的模样,恍惚间竟和某个更小的小朋友身影重合。
凯文办理好入住,扭头冲他一笑:“我倒是想啊,不知道老师收不收我。”
你这颜值是没问题了。李即非想,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师弟学术基础扎不扎实。“你要是努力,应该可以。”
凯文笑笑,引着他上电梯:“先放下包,一会儿去老师家吃饭。你一回来,大家终于可以聚一聚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果然已经到了晚饭饭点。
李即非走得匆忙,今天唯一的口粮就是那点可怜的飞机餐,眼下确实饿得不行了。
放下行李,两人便往外走。这回不用开车,两人往临近的一个小门出去,过条街,走几分钟,就看到一栋小洋房。
这便是钟教授的宅邸。凯文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人开门。“慢死了你!”金发美女一见凯文,娇气地用西语埋怨,转头一见李即非,又笑道:“李!”
金发美女和凯文同级,名叫艾丽,李即非和凯文进了屋,客厅里一圈儿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哟,来啦。”钟教授起身迎接他,李即非连忙上前,和导师结结实实来了个拥抱。
钟教授祖籍海州,北平高师毕业后漂洋过海来到米国,辗转数十年在敏大扎根落脚。海州与鹭州地缘上接近,方言上也颇有相似之处。当初李即非从北平高师毕业,特意请了本科时的导师颜老写了推荐信,颜老与钟教授算是多年故交,因为这层关系,再加上他本人又相当出色,李即非才在众多申请者中脱颖而出,入了钟教授的法眼。
“回国还习惯吗?”钟教授的国语带着浓重的海州口音,李即非笑:“习惯,吃到了您一直想吃的蚵仔煎。”
方才酝酿起的感人气氛一下子被破坏,老教授猛地拍了一下李即非肩头:“哼,专门来气我的是不是?”
李即非连忙拿出特意带来的平川岩茶,茶叶制成厚实的一块茶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凯文等人没有见过,好奇地凑上来观摩。
“这是什么?砖头吗?”
“但是有好特别的香气啊……”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钟教授也不嫌他们吵,笑呵呵地把东西拿给他们看:“这是茶砖,用茶做成的砖头。还可以做成茶饼,方便保存。要喝的时候敲一点点下来。”
“哇哦——”小金毛们夸张地大叫。
“可以吃饭了。”师母过来,“哎哟,这是什么?平川岩茶啊……”
“快拿去收好,一会儿凯文那小爪子要把茶叶抠掉一把了。”钟教授把茶砖递给师母,回头招呼孩儿们,“吃饭了吃饭了。”
“噢——”
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宴。钟教授和师母两人常年住在小楼里,今日倒是少见的热闹。师母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全是中式口味。钟老师的学生们大多对中餐热爱非常,尤其是凯文,对师母的手艺推崇备至,妥妥地拜倒在中式大铁锅下。
李即非随着大家坐下,钟教授坐在桌首,凯文机灵地开了一瓶葡萄酒,吃中餐喝洋酒,一桌小金毛中英文夹杂,有趣非常。
“即非啊,”钟教授眯起眼睛喝着酒,“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些什么?”
忙上课,忙各种杂务……李即非过了一遍脑子:“把毕业前想的那个题目做了一下,但还只是个草稿。”
“嗯,不知道你那边查阅资料方不方便?我听说,有点难度。”
“是……是有点,不过目前可以克服。我这次特意预留了半天时间,想回去前去书店转转。”敏大周边的旧书店,物美价廉,曾是李即非淘书寻宝的宝地。离了母校,李即非最舍不得的,还是这个硕。
“嗯,好,要不要凯文陪你去?”
“不用了,我就逛逛。”李即非道,“凯文也很辛苦。”
钟教授的家宴向来十分温馨,老人家除了有点颜控没别的毛病,为人宽容慈祥,也就随几个小毛孩耍宝卖萌。饭吃完,乖巧点的孩子迅速跑到厨房帮师母刷碗,李即非作为大弟子,陪着老师到院子里散步。
夜间秋意更浓,老人加了件单衣。周围的房舍已经亮起了暖色的灯火,远处亮光强度最大的,不用说,就是敏大。
“干嘛要回去?”李即非扶着恩师,突然被发问。“留下来不也挺好?咱们系也刚好有个位置。”
“又不缺我一个……海因斯教授的博士、约翰逊教授的博士,都很优秀。”李即非平平淡淡的,事情过去没多久,不过这些李即非已经不想再提。
“嗯……”钟教授沉默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在求职时至少可以潇洒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
“我现在也挺好的。”李即非安慰老师,“鹭大也是我的母校,回去也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