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老师的基本套路。骆大主任在学院混迹多年,大小助理、干部都做过,和辅导员书记们关系颇为熟稔,除了平时手脚麻利嘴甜卖乖,他也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堪称饭局小能手。
此类场面他从未怯过场。不但服务周到,能接话,而且喝酒不红脸,醉了不发疯,顺利营造出千杯不倒的假象,几个老师都颇待见他。那张卡是校外一家本土菜馆的贵宾卡,入学时办的——鹭大学生本省人士居多,老师们更不用说,十个倒有六七个是鹭州,或是海州人士,彼此口味相近,吃本地菜最为合适。骆玢这卡用了三年,年年续卡,月初刚充了五千——反正李即非到时吃饱喝足,哪还能跟他计较是卡是不是快过期的问题?
骆玢洋洋得意,内心谋划着如何继续拉近和李魔头的关系。这学期过后,几乎所有的课程就要结束,大三下学期,不少人再如何刷绩点,也改变不了太多——保研、出国,这些都需要成绩,骆玢雄心勃勃,又有些无奈地想起李即非那番长篇大论,成绩不重要……您倒是毕业了,好在这说风凉话。
他骆玢终究还是不能免俗招厌了,亲近掌握权力的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本能。
当然,李即非还不太一样,他不好搞定,而且,除了权力之外,骆玢莫名期待与他能多有些接触。他想,大概是因为他的字好看。
骆玢摸到李老师的办公室,门开着,李即非正靠在椅背上看书。李即非居然没戴眼镜,骆玢想,这真是一个招人嫉妒的人,读那么多书,视力居然还不错,不像他,打打游戏,马上近视一两百度。李即非慢慢地翻书,捧着硬壳书本的手肤色很白,手指纤长,指甲修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汗毛,总之,非常赏心悦目。
李老师不仅字很好看,手也很好看。
骆玢默默补充,为自己如此期待见到李魔头的不正常反应寻找着理由。
“咳,”骆玢敲敲门,“李老师。”
“哟,来了。”李即非抬眼看见他,把书放下,“走吧。”
骆玢点点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办公室。以前颜老师独占一间大的——毕竟是专家教授博导,自然是独占一间,像这样副教授级别以下的所能享受的,犹如合租房之类的小办公室,骆玢确实没见过。
“怎么,是不是觉得为师很穷?”李即非知道骆玢是官n代,是不是富n代不知道,如果骆副市长真是他老爸,那肯定是不穷的。李即非无意掩饰,虽然曾经不愁吃穿如今落魄确实很丢脸,但这毕竟是事实。
见骆玢居然非常诚恳地点头,李即非哭笑不得。
“没事,咱们邹院院,钱不重要。”骆玢笑嘻嘻地安慰道。
李即非哪知道邹院长何年何月发表过此番高论,语重心长又痛心疾首:“咱们学院,不是钱不重要,是根本没钱。”
老师,您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人文学院是真穷。在鹭大属于劳苦大众,是最后的最后才有可能富起来的一批。骆玢去过经济学院、管理学院,瞧人家那簇新的大楼,恨不得每块瓷砖上都写上“有钱”两个字,就连辅导员的办公室,都比本院院长们的专属领地要阔气得多。鹭大校庆,回回都是经管俩院的校友砸钱攀比的场子,你捐五百万,我捐一千万,你捐教学楼,我捐宿舍楼,总而言之,鹭大爸爸不缺钱,满校园里,都飘着各位校友们的大名。
“太气人了……”骆玢坐在会场角落泪眼汪汪,旁边程鑫道:“骆总,让你爹捐个楼呗,为咱们人文学院出口气。”
全学院都知道骆玢有个很牛的老爸,这都要归功于大一入学时骆玢老爹大张旗鼓地来送他,嗯,还带了司机和好几个帮手。
“你要死啊,我爸要是能捐楼,马上就被咔嚓掉。”骆玢迅速否定程鑫愚蠢的建议,他知道这哥们儿无脑不是一时,他的智商一直非常稳定。
师生俩相伴着走出校园,西校门那家刘家坡生意好得很。骆玢心中有数,他是这家的常客贵宾,不至于沦落到让他拉着老师在门口排队去。
果不其然,服务员眼神尖,不等骆玢亮卡,直接把人迎进了最里面的包间。
刘家坡在鹭大周边驻扎二十余年,属于为数不多的老牌店铺,主打闽地特色菜,如今已经开了四五家分店,在鹭州、幸州都有稳定的顾客源。刘家坡老板善于经营,每家分店根据面向的客户群,规格也有所调整,像鹭大分店,面向的基本是老师学生,便不会过于奢华,承办的也是一般小酒席;要是幸州北二路分店,规格档次便一下不知往上提了多少,连店名都煞有介事地改成“皇府酒店”。
李即非随着骆玢进入包厢,想起刚才门口排成的长队,不由感叹:“骆大少爷,你在这里莫非是贵宾级别的人物?”
被李即非这么一挪谕,骆玢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林主任赵老师们这么说,他一般会答:“贵宾不是我,是你们几位呀”,这种卖乖且谄媚肉麻的话,可眼前站着李即非,他反倒有点说不出来。
嗯,太俗了。
“我也就多来了几次,嘿嘿,他们服务一向很好。”最后这样干巴巴地说。
李即非不置可否,包间不大,一张圆桌,几张椅子,还算质朴。他不是没来过,回回和章兄排了大半天队,才在大堂跟人拼桌解决。包厢,那是得提早预订的。
服务员进来送了消毒过的餐具,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