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王连日来的阴气沉沉弄得我等也终日阴雨愁容,你瞧我这不是乱冲你发顿牢骚了么,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大王,可苦煞我等也。”
六安眉头一转,瞬间便明白了闻昱的意思,闻上卿是个聪明人,他六安也不蠢,虽然大王并不想自己透露出去,可一切不是?事在人为嘛,他摆了摆衣袖,叹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大王心尖上的人。“
闻昱被那心尖上的人刺的一痛,只是面上还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哦?不知是哪位姑娘,怎么也没听说大王说封了个夫人?“
六安只是神秘一笑,这事可不能乱说出去,道:“话也只能说这些,剩下的可不是还要上卿大人自行揣摩,否则大王知道了,还不把奴五马分尸?”
他心里明白,也不难为六安,路也走到了头,便冲着六安拱一拱手:“多谢大人了,我自行出宫去了。”
六安道:“告辞。”便回了思政殿,小内侍急冲冲地跑过来:“大人,大王正找您呢。”
六安整了整衣裳,小心地推开思政殿的大门,嬴祁眉头紧皱,面色阴鸷:“又去送闻昱了?”嬴祁一直是知道的,不然六安怎么敢擅离职守。
便就着嬴祁的话头道:“可不是么大王,您知道的上卿大人不识路,这么些年来都是奴为他领的路。”
嬴祁“嗯”了一声,六安以为算是过去了,岂料嬴祁突然问:“你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心存疑虑,可又觉得不至于此,六安这个人他清楚,胆子小得很。
六安忙不迭地跪下:“大王就是给奴十条命,奴也不敢干这样的事啊?”到底只是存了丝阴影,况且六安是这样“情真意切”。
打量的双眼也从他身上移开:“好了,没事了,陪寡人去长安宫,哦对了,长安宫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没?”
六安心中暗舒一口气,回道:“已办妥了,长安宫的事绝不会有人泄露出半点风声,那些奴才们都老实着呢,请大王放心。”他给出的也不过一点点引子。
嬴祁点点头:“那无稚可送到了他身边?”
六安道:“已按照大王的吩咐当天就送过去了。”
嬴祁提起袖子,一口茶刚到嘴边,停了几秒,又道:“楚国的事,不许让他知道。”长安宫离得那样的偏远,他应当……没有听见那日的鼓乐声。就算听到了,也可以扯别的由头遮掩过去。
他瞄了瞄手边的越王剑,又紧紧握住,这一回,苏信绝对不可以再拒绝他了。
“去长安宫。”
路径上飘了雪花,薄薄一层,嬴祁不免有些失神,好像每一次相遇都是下雪的时候,他失笑,轻轻叹了声:“这冬天好似过去了似的,没完没了。”可是想到苏信是那样喜爱梅花,也就不忍心苛责冬天了。
“骊山的陵寝旁可有梅花?”他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句话,秦王嬴祁乃是天纵君主,在位不过几年时间便接连灭了两国,收敛了不少财富珍宝,因而嬴祁的陵寝一早便在修建了。
六安回道:“修建陵寝的事宜是子越大人在负责,但是奴听说骊山,好像是没有梅花的。”
嬴祁自然不满,吩咐道:“改日你传寡人的旨,要他们在寡人的陵寝旁全种上梅花。”
他刚刚好像听见六安说了谁?子越?哦,他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个父王最宠信的臣子子越啊,当年子越自请修陵而后便再无音信了。
好歹是前朝老臣,也曾那样为过自己,嬴祁便道:“还有一件事。”
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长安宫的门口,梅花还没开,屋里熏了龙涎香,他记得苏信喜爱熏香,他倒不惯爱熏香的,可是苏信喜欢的,他也喜欢。
苏信静静立在窗前,未束带钩,因而衣裳松松垮垮的随意散着,突然咳了几声,眼睛还是专注地盯着窗外,竟似乎未注意到嬴祁来了。
六安招手,示意无稚过来回话,无稚正在整理床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嬴祁轻声问:“兄长哪里不舒服吗?”
无稚摇摇头,似乎颇为为难:“就是那日之后,不知怎的,终日里这样一言不发,身体倒是一日比一日虚弱了,这几日一直在咳嗽,喝了药也不见好。”
嬴祁听着越来越愁,最后一张脸干脆皱得不成样子,那时隐隐发怒的征兆,无稚不敢多言,立即住了嘴,嬴祁却说:“你继续说下去,不许隐瞒。”
无稚只好道:“昨日医官又来了一次,说……说公子是心病。“
“呵。“嬴祁冷嗤:”心病?他的心病不是昭然若揭?可寡人不可能放他走。“哪怕他苏信死,也要死在秦国!
他走过去,手中握着越王剑,塞到苏信手中:“若你恨寡人,便用此剑,杀了寡人。“
苏信手没握住,回过头来,形似纸片,原来他已消瘦成这样,嬴祁不忍看,别过眼去:“可是寡人不会放你走,也不能。“
“你不肯放我,究竟是爱我,还是怕我?“他声音飘渺,仿佛从虚空中传来,嬴祁心中一怔,苏信又道:“你害怕赵国强大起来,不是吗?”
是!纵然有这个理由,可是…….可是他对苏信,从来都是真心的额呀!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殿门外吵吵闹闹,嬴祁听得烦闷,叫六安出去望一望,苏信仍是那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看得胸闷气也短,正巧侍卫没拦得住那个小内侍,他略一抬眼,心中暗自奇怪,那内侍眼生得很,可是此刻他根本无暇思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