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笑起来,薄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说:“好,换茶。”
他这么笑,颇带着些宠溺的意味,让楚云涵只觉得置身于灶火凶猛的蒸笼里,周身燥热的快要冒烟,仓皇地找了个理由:“我出去打个电话……”便丢盔弃甲地从书房逃跑了。
干部们见两人如此,也猜到了大概,不由在心里感叹“真是铁树开了花”,识趣地挑重要事项汇报了之后便匆匆撤离,把下午的时光留给他们情路艰辛的少主。
吃过中饭之后,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路过池塘边的时候,他怕索尔又窜出来,干咳一声道:“我们回去吧。”楚奕辰没说话,抓住了他的手。
修长的手指,干燥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一点点暖热了他的手,仿佛连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就这样牵着他往前走。
如儿时一样。
这一刻楚云涵眼前仿佛浮现了两个孩童手牵着手笑着穿过小池塘的样子,心中微动。他回握对方,十指交缠,像是结成了一个打不开的锁扣。快回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就这么牵着,在佣人的注目之下往里走。楚云涵觉得自己在今天的磨砺下,脸皮都厚了一层,索性破罐子破摔,红着脸说:“我有点困,你……要不要陪我睡一会儿?”
“好。”楚奕辰就如同一个溺爱孩子的无原则家长,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怕对方累着,因此十分和谐。
主卧里有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宁神静气。但现在两人并排躺着,楚云涵一颗心乱蹦,哪儿还静得下来。他怕打扰对方,只好强迫自己挺尸般一动不动。
“你这样,我也睡不着。”楚奕辰无奈的笑了,侧过身来,说,“转过来。”
他转过脸来,在一张毯子下与男人相对。瞥见领口下露出的一小块脖颈,想起自己抽的那一鞭子,懊悔不已。探手过去轻轻碰了碰,就被捉住了。
“想要?”楚奕辰问。
楚云涵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腾起了火烧云,闷声道:“不是。”然后又轻轻说,“让我看看……好不好?”
他要看那些伤疤。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一把将毯子拉上来,将两人的脑袋也完全笼在了里面。然后抓着被自己捉住的手,轻轻按在了睡衣的第一颗纽扣上。
整个世界的范围缩小成了一方毯子,两个人。
眼前漆黑一片,楚云涵能感觉到的,只有另一个人轻缓的鼻息和隔着衣料的体温。他摸索着,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然后触到了——
赤裸的,灼热的,有疤痕的胸膛。
动作停滞了一瞬,他的手有些发颤,在黑暗中一寸一寸地摩挲过胸口,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每一条凹凸不平的疤痕,指尖反复描摹着那些深深的伤痕,仿佛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尖锐地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当他亲手触碰的时候,每一条伤疤都成了镌刻在了心上的罪印,无可磨灭地提醒着他曾经犯过怎样的错。
楚云涵将手掌贴在心口枪伤的位置,就像那回被张隽按着碰触过时一样。在皮肤、肌肉和骨骼包裹之下,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一下,又一下。
幸好,这个人还活着。
幸好,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楚云涵的眼睛里有了湿意,他紧绷着唇,凑过去抱住了对方。他抱得很紧,像是一只快要被洪水冲走的动物,带着绝不撒手的勇气,死死抱着唯一的浮木,哽咽道:“还疼吗……”
“不疼了。”楚奕辰说完却感觉到胸口有些濡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都过去了。”
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有吸鼻涕的声音。
“睡吧。”男人本想将毯子拉下去点露出头来,却被楚云涵压着不肯放,知道他是怕自己眼泪汪汪的丢人,好笑道:“不怕闷么?”
“不闷。”鼻子塞住了声音都是闷的。
“就这么睡?”
“嗯。”他又朝楚奕辰怀里蹭了蹭,换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男人笑了笑,将他搂住。
在毯子之下,两人紧贴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的心跳。
第三十九章
一大早,金鹰集团总部十二层的会议室里便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一回的新项目是对动漫游戏产业的跨界投资,网络技术部、策划部、财务部和运营部的几位总监各执一词,话顶话的争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吵得难分难解。
坐在主位上的楚云涵一面摆弄着手里的钢笔,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等到几位争得差不多没劲儿了,才轻轻咳嗽一声。
会议室里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集团的顶梁柱,在各自的业务领域本事通天,平日里眼高于顶,鲜少服人。楚云涵初来乍到便坐上副总的位置,这些人都以为他是靠了裙带关系,一万个不服气,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楚云涵知道要立住脚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来,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绞尽脑汁,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终于一连拿下了两个政府招标的大项目。成功地让自己名字前面的定语从“废柴纨绔”变成了“还真有两把刷子”。他做事果断,勇于创新,善用人脉,在对下属的管束上奉行“把活干好,其他不问”的原则,奖金也发得爽快,因此在职员中颇受好评,尤其是女职员。
这几位总监与他打多了交道,也摸到了他的处事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