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极安习惯独来独往,一贯不是个多么有威望的人,跟着他的几人也都并非他的亲信。
杀个普通人,不过是转身的功夫,只等程极安走了,悄悄把人杀了,略迟片刻再赶上,也没什么。谁又能想得到,樊亮当真躲在附近。
程极安赶到时,只看见院子里手下的尸体,再看尸体胸口的掌印,除了樊亮还能有谁。
有人准备杀人灭口,出这一年来埋伏而无为的气。本以为如蝼蚁的一条命,若非是先起了歹心,也不会这般要人命。
害人之心最终害己,程极安想着,果然是报应。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每次都有,上不了台面的事通常是某个人私下所为。连程极安都不知道,更证明不是上头的直接命令,而是私人的意思。他知道是谁了。这次负责行动的一共两人,一个是自己负责带队监视撒网,还有一人武功更高只待一发现樊亮的行踪便出手。
深吸一口气,程极安有种释然的感觉。他终于还是等到了,虽然不是他想等到的。
程极安原本想着少年能在城里过一辈子,兴许会更好,但如果换做自己,也希望在此时此刻见到父亲。梦想成真,程极安觉得那是一种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但必定是种很好的感觉。
若是隐而不报。几乎是同时,程极安倒吸口冷气,暗骂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
他是个捕头,铁血铮铮,公私分明,必须对得起一身官服。
他应该早些觉察到异样,防备到最后一刻。这是他的失误,万一出了差池,叫他有何脸面。
樊亮被打断一条腿,功夫必然不行,这次暴露,恐怕插翅难飞,是鱼死网破的时候。程极安要保住樊林棱何其之难。
程极安狠狠的把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瞬间清醒。
无论如何,那具尸体也是位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他是个捕头,匡扶正义,天理昭昭。
就在程极安追出去时,城外的手下也赶进城来。
虽然各怀心思,程极安名义上仍旧是这几人的首领:“樊亮出现,兄弟已经被他杀了。现在立刻去城门候着,别把人放出城。”
一人道:“是,大人,属下这就通知门内。”——这是怕程极安抢功。
程极安知道瞒不住,原本以为能避开,没想到最终依旧是自己亲手把樊林棱推向深渊。
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容不得多想,樊亮刚走,这是抓人的最好机会,一刻都不容晚。
这番,程极安不想抢功也不行了。
收尾本来就是个没油水的苦差事,谁都不想干,程极安有着自己的打算,才没抢着要先回去。简直就是拱手让给他!还把皮剥好,塞进嘴里,就等着他咬碎!
寒山城三面环山,山高且深,进山几乎必死无疑,只有一个出口——城门。程极安吩咐三个人去守城门,带着一个人,前去寻找樊亮的踪迹。
山里找人,程极安不如一般山民;城里找人,没人比得过程极安。
灵光一现,程极安忽的想起来河边的馄饨摊。
樊林棱不是想吃馄饨,的确是看那个卖馄饨的人。虽然身形样貌不像,程极安几乎敢断定那人就是樊亮。
程极安骂自己愚笨,怎么这都没发现,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
他来一趟寒山城,不过一年,却成了刚进六扇门时那年的少年,功夫本领都退化了,分明是个普通人。可他毕竟不能做个普通人,不能取媳妇,不能买两三亩地,更不能相思相守。
樊亮知道眼下是逃走的最佳时机,他观察仔细,知道还有五个人要杀,但以自己的武功杀不了程极安。
樊林棱想问他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又开不了口,无论惹了怎样的仇家都不是好事。然而就算他爹是坏人,他便能不要他亲爹么,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追随的。
“儿子,咱们要杀出去了,你怕不怕。”樊亮摸着儿子的头。
“爹,我只怕你不要我。你不来,我倒是怕的很,前几天你叫人来看我,我就不怕了。”
樊亮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儿子觉得那卖馄饨的是自己派的人,没能想到就是他本人:“你知道那是爹了?”
樊林棱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想到一件事:“是你给我放的钱!今天要不是有人想要我的命,你是不是就准备躲起来再也不见我了?你想去哪儿就带着我呀,我等了你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消息,你给我留钱就是不想带我走对不对……”
樊亮听得莫名其妙,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就樊亮这些日子的观察而段,儿子说言之人必是程极安。
只是一个捕头做这种事有何意义?
樊亮找到条出路。若是被人知道,程极安虽然能保命,但必定在六扇门混不下去。捕头怕什么?无非是被扫地出门。
樊林棱看着自己的儿子,唇红齿白,七分像娘——水乡的女子,都是水一般的模样。难怪诱得人动了恻隐之心。
儿子就是他的命,樊亮可以为儿子而生而死。
樊林棱第一次看清那人的样貌,一身短打,像个干苦力的,却让人觉得他是一根坚固的顶梁柱。他躲在屋后,偷偷打量,猛地发现那人竟对他露出笑容,是只叫一人看见的笑。
程极安带着手下来到河边,朝附近的居民打听,便知道河边卖馄饨之人住在哪里。他不过是为能搜出些线索,料想樊亮必然不会回来,哪里想到樊亮就在这里候着他。
樊亮见程极安还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