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的叫骂和追赶声暂时地掩盖住了。
这一带游敏很熟悉,车子七拐八绕窜了几条街巷,就来到了大马路上。刚才那一群人并没有追上来,这让他多少有点松了口气。把车子在路边停下,游敏这才有机会正眼看一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女人——在开车的间隙他好几次抽空瞥一眼她,每次都只是见到她扭头看向窗外,身体有点僵硬地绷直着。
“现在没事了……到大街上了。”
她还是背对着他,一言不发,这让游敏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来也不是擅于言辞的男人,正在努力想着措辞,另一方面车厢里女士香水和酒精混在一起的味道愈发的浓烈起来。
出租车里总是容易留下各种味道,游敏知道她肯定是喝多了,于是他摇下车窗,让凉风吹进来一些,“你要不要下车走一走透透气……”,话音未落,一直没有动静的女人忽然折身看了他一眼,游敏被她的眼神看得背后莫名一凉,但下一刻,车里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迫分散了:
女人脸色一变,松开一直捂住嘴的手,在游敏的眼皮底下,吐了个稀里哗啦。
呕吐物的酸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饶是游敏滴酒未沾,也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只见她一手捏住椅背的一角,吐得像是妊娠反应发作,他定定神,不禁泛起同情心来,硬是忍着刺鼻的味道,把自己的水杯旋开递给她:“喝点水吧。”
她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还是接过了水杯,喝掉一大口又转头吐到车外,如此反复数次后,又从手包里掏出几张大钞,数也不数地往游敏手里一塞:“再去买瓶水来,剩下的钱拿去洗车。”
大概是呕吐过的缘故,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隐隐夹杂着金属质感,与她那姣好乃至楚楚可怜的面孔放在一起,是说不出的违和。而自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充满了颐指气使的冰冷和生硬,游敏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一位雇主。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联想,看着她瘦弱的脊背,他还是去把水买了回来。
再回来她已经下了车,撑着车门费力地呼吸着。直到走近身边,游敏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多么高的女人,她踩着一双半高的金色皮鞋,就已经高出他大半个头了。
这次她没有把水吐掉,而是一口口地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微微眯起眼,目光迷离地瞪着守在几步之外的游敏,好半天才哑声开口:“你怎么还在,我没给车钱?”
“不,给过了。”游敏忙说,“谢谢……你好点没有,我再给你联系个车子送你回去……”
她的目光里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似乎是想问为什么明明有车就在眼前却要再叫一辆。看来她是彻底忘记大吐一场的事情了。游敏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温和地说:“刚才你醉了,吐过一次,车里不能坐了。”
她低下头,又一次抽出钱来:“哦,清理费。”
“已、已经给过一次了,用不了这么多。”游敏不肯接。
闻言年轻女人嘴角一撇,露出颇有讽刺意味的冷淡的笑容,这也在同时让她缺乏血色的面孔莫名艳丽了几分:“还有嫌钱多的……不用再叫车了,就你送我回去吧,我闻不到。”
游敏一阵迟疑。她却看起来完全不放在心上,哆哆嗦嗦点起一根烟,又摇摇晃晃地迈动了脚步,靠在街灯旁好整以暇地边抽烟边等。烟雾里女人的五官模糊了,嘴唇上的水光却很鲜明。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游敏让步了。他打开后车厢拿出平时擦车的抹布,稍微把前座的呕吐物盖住,又把所有的车窗都摇下,这才拉开后座的车门:“……请上车吧。”
她的目的地在m市的老城中心,以前是租界区,几条街内都是眼下叫价高昂的小别墅。游敏在初遇她的时候曾以为她是酒吧街游荡厮混的粉面女郎,和那一带的地头蛇起了什么冲突,眼下又觉得说不定是某家的金丝雀,偷跑出来放风透气却遇到纠缠,但这些和他都没任何关系,游敏也觉得自从偶遇这个女人,他似乎都变得多管闲事起来了。把车子停在街边,他转过头对慵懒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女人说:“小姐,这条街出租车禁行,只能开到这里了。”
她的身体动了一动,半天才挣扎着坐起来开了车门,眼看又要掏钱,游敏终于说:“你已经给过好几次了。真的不用了。”
听到这句话,她迟钝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没听到但是真的不在乎,好几百块钱随手洒在后座上,这才下了车。她没有道谢,也没为自己把车子吐得乌烟瘴气道歉,整个人像一个醉醺醺的幽灵。飘也似的晃在深夜的窄街上。
游敏看着她走了几步,正要离开找地方洗车,可她却在他目光从后视镜离开的一瞬间,恶狠狠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这摔跤的姿势太有戏剧性,游敏只看到后面一半,也惊讶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一定很痛。果然在摔倒之后,她也半天没爬起来,好久之后试着双手撑地站起来,可很快又巍巍颤颤地摔了回去。
这闲事看来要管到底了。
“你没事吧……”游敏锁好车,赶到那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身旁。
听到声音后她抬起头,露出长发里雪白的脸,眼睛瞪得很大,视线却是飘忽的。她冲着面前的游敏瑟瑟伸出手,低声说:“摔到了。很痛。”
就是语调里这一点委屈,让游敏连拖到架地把人送到家门口。这么瘦的女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