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肯定不是。”我喃喃自语,站起来望向南方,那里是一个尽头。“雅浩,我们都没有将爱遗弃在能埋葬一切的世界尽头。我们缘分未尽。”
离开阿根廷,我去了保加利亚。
那一片紫色的熏衣草田,在其中活泼跳动的水灵少女,一把长发在风中飘动的宛如水中的海藻,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随风飘扬。
青春可人。
我环视四周。我想看看,雅浩此刻是否也在某个角落看着。
保加利亚一直下,就是罗马。
那里有雄伟的斗兽场,健壮的斗牛,和一望无际黄金稻田。
电影里面角斗士伸手抚过被风吹的如黄金波浪般起伏的稻田我一直找不到,我只能坐在喧哗的斗兽场中,用摄象机往在场的每一个观众席的角落拍去,寻找我一直寻找的人。
在场的面孔,我所看到的面孔,都是陌生的面孔。最后,我的摄象机只能抬头望向高挂在空中的太阳,拍烈日当空。
只有它,才是我熟悉的面孔。
隆冬的时分,我到了法国。我终于找到了雅浩停留过的地方。一间中菜馆。
当我顺着线索来到这里,向老板娘出示雅浩的照片的时候,她祥和的眼睛一亮,问我是否叫之信。
我激动起来,立即追问雅浩的下落。
妇人眼神一暗,她叹气道,孩子啊,你来迟三天了。
我闭上眼睛,心仿佛被车辗过。碎的一塌糊涂。
雅浩,他…他好吗?我睁开眼睛,声音嘶哑着问。
妇人一怔,摇头为我娓娓道来一切。那孩子受了不少苦啊。他白天在这里做侍应,晚上的时候到西餐厅拉拉小提琴或者弹弹钢琴,深夜的时分到酒吧做酒保。节分省文地把工资一分一分地存下来,作路费。
我听了心痛的无以复加,我不能想象雅浩为了三餐温饱而奔波劳碌的样子。雅浩是那样的骄傲,他曾经是一个管理高层,他看的应该是一大堆数目庞大的合作文件,写的应该是能够影响城市建设的规划,但现在,他和一般社会草根阶层无异地做着廉价劳工,仅为生计。
妇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雅浩很重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一次有人对他无礼,纠缠间戒指被甩到河里,他立即跳下去,不顾别人劝阻地找了三日三夜,找到的时候立即就被送到医院。
妇人顿了一下,语气痛心。那次的肺炎,差点要了他的命。
说着,妇人伸手温柔地为我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孩子,雅浩真的很爱你。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但我相信仁慈的天主会保佑你们。我会为你们祈祷。你去找他吧。
我覆上妇人捧着我脸的双手,报以肯定的目光。
但,上帝真的仁慈么?还是他太忙,根本没有空给我们仁慈?
我曾经听过,我们的人生,就是上帝的一场r。
如果真是有人在我们背后操纵一切,那么我真的很想问问,他的良心何在?
雅浩的画册里面有一本书,女孩喜欢向左走,男孩喜欢向右走。他们都是那么的贴近,却又不曾相遇。这本书把擦肩而过描绘的登峰造极。或者,雅浩,我们也如同书中的主角,三日前我下飞机的时候,你刚好要上飞机。我在熏衣草田举目西望的时候,你刚好就低头东看。
可能在这些作者的心目中,我们的爱,我们的痛苦,我们的快乐,都是渺小的。
雅浩,原来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这些世人为之落泪疯狂心碎的东西,在上帝眼中,其实都是渺小的。
我突然想起之乐,那个同样被上帝忽视的渺小蚁民。我借了妇人的电话,想打,不打。最后,我拨通了小彪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边立即传来小彪责备的声音。
“之信,你怎么可以抛下自己的弟弟跑了?”
“之乐…他好吗?”
“一个小孩子撑起一间公司你说好不好?之信,你到底去找谁?找那个女人吗?之信,你要记住,满街都可以成为情人,但不是满街都是自己的兄弟。你快点回来吧!”
我依然自顾自地说,“小彪,麻烦你帮我看好之乐,帮我好好的照顾他。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彪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最后叹气道,“之信,倩文怀孕了。预产期在下年年尾,我们都等着你这个干爹回来喝满月酒。所以之信,无论你去到哪里,你都要记住,你的根在这里,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对。我是一个有根的人,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知道,总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回去。
但雅浩不同。之乐砍断了他的根,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犹如面前不明去向的蒲公英。
我盖下电话,走出菜馆,迎接我的是法国一片阴霾的天空。
坐上飞机,透过狭小的机窗我看到外面被我踩在我脚下的古典城市渐渐变的渺小迷蒙。
然后是一片腾云驾雾。一阵轰隆轰隆。
我飞在九千多米的高空上,握在手中,依然是影片,cd,画册,还有世界尽头里一张纸条。
我到了日本的时候已经是春天,却看到了中国南方冬天也不会下的雪。一瓣一瓣地飘在城市的上空,宛如杭州西湖四月的飞絮。
我坐上了子弹快车,很快就来到北海道。我站在铺满一片垲垲白雪的平原上,看着远处的那座高山。脑内想起了渡边博子跌跌碰碰地走向前,对着山崖不断大喊,藤井君,你好吗?我很好。那边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