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钊临行前奉父亲之命专门去见过皇后,皇后娘娘叮嘱他见到陛下之后必须把京城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不可隐瞒,不可夸张,免得误导陛下,让他不能做客观的分析和明睿的决断。
奉皇后娘娘之命,韩钊谢坐后坐在一旁,果然把京中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皇上。
云硕靠在榻上耐心的听完,转头问旁边的卫凌浩:“你觉得如何?”
“回陛下,当时出京的时候臣就说过,又镇国公和忠毅候二位在京城,陛下大可放心。”卫凌浩轻笑道,“如今看来,臣没说错吧。”
云硕无奈的拍了一下膝头,叹道:“这话说的是。只是若非守孝,他们也必定全都跟着朕来承州了。如此说来,应该是大长公主在天有灵,在庇佑皇后和朕。”
“陛下说的是。”卫凌浩欠身道,“既然皇后娘娘安然,那么陛下也可以全副心思的对付回鹘了。”
云硕摇了摇头,说道:“回鹘之患,莫如疖廯,虽然顽固,发作起来也叫人心烦气恼坐卧不宁,但却不足为惧。倒是京都之中,你们也听见了,陆皓然,高延时等人如此按耐不住,是真的为江山社稷担心吗?”
卫凌浩忙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陆皓然虽然平庸,但素来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次居然能上重华殿其中必有蹊跷。与回鹘这一战陛下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只要邵元帅按照陛下的意思一步一步的把这场仗打完就行了,帝都城内情势危机,皇后娘娘又即将临产,方方面面都需要陛下早些回去。”
云硕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准备朕回京的事宜。韩钊,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听候邵元帅的差遣,去他帐前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少将。朕这次回京,还是要宁侯负责护驾事宜。”
卫凌浩和韩钊忙起身上前,齐声应道:“臣,遵旨。”
皇上决意回京,接下来的事情邵凌霄和卫凌浩便分头行动,一个把北蒙王从两军阵前带回放出口风给北蒙,言明要与回鹘决战之决心,另一个则全心安排皇上回京事宜。
五日后,皇上带诸位王爷世子以及身受重伤的千夜回京,一路上由宁侯卫凌浩全权负责安防护卫。卫凌浩这次护卫皇上回京没有按常理出牌,一行人马昼伏夜行,劈开各州府官员的跪迎,一路匆匆赶回京城。
十月二十,夜,入冬后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皇上的龙辇踏雪而行,所有的马蹄都被包裹了麻布,紫金銮铃也摘了去,踩在地上除了轻微‘咯吱’声,再无半点声动。
驻扎在城西北露天营地的韩建开早就得到消息,早早的去皇上的行辕所经之处防护等待。
龙辇在雪中停顿,卫凌浩上前回道:“陛下,韩建开来了。”
“嗯,进来说话吧。”皇上低沉慵懒的声音从龙辇中传出。
韩建开听见这话略显迟疑,他身为臣子,即便身份尊贵,但也不能随便登皇上的龙辇。
卫凌浩也知道韩建开的为难之处,但皇上都发话了,想来这等小事也无妨,于是拱手笑道:“韩将军,这雪越下越大,陛下龙体要紧,你就上去吧。”
韩建开也知道皇上此番肯定有很多话要问自己,便躬身谢恩,然后登上了龙辇。
外边冰天雪地,龙辇之中燃着炭盆又有厚厚的毡子围住四周,此时却温暖如春。
“陛下!”韩建开进龙辇后,躬身跪拜。
“坐。”靠在榻上的云硕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软垫,又顺手给韩建开递上一杯热茶。
韩建开忙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
云硕伸手拿了铁钳拨弄着炭盆里的火,沉声问道:“虽然韩钊已经把京城里的事情都大致跟朕说了,但朕还是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看的。”
“是,臣这些日子一直看押云乘等人,虽然未曾正面接触,但也从他们的抱怨声中听到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韩建开躬身回道,“只是那些话很是混账,臣不敢原话禀告皇上。”
云硕点了点头:“嗯,那就大致说一说吧。”
“是。”韩建开便把云乘,陈秉义以及其儿子孙子还有定北候等人被囚禁时的怨言大致跟皇上说了一遍,然后又犹豫了片刻,方道:“高延时和陆皓然等几个老臣年纪都大了,看押在军营之中只怕等不到陛下回京他们就丢了性命,所以大哥把他们关到了大理寺的牢狱里。大理寺卿是个耿直的人,倒也不至于把那几个老臣怎么样。至于他们几个在狱中都是什么情形,臣就不知道了。”
云硕皱眉叹道:“嗯,这几个老东西无足轻重,想来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才去重华殿闹的。朕也懒得计较他们,只是这定北侯府世代沐恩,想不到竟会怨毒至此。”
“定北候并非对陛下怨毒,而是……因为皇后娘娘。”韩建开低声说道。
“对皇后娘娘不满就是对朕不满!这有什么分别吗?”云硕目光凌厉,手中铁钳猛地一戳,火盆里骤然冒起一股火星子。
“陛下爱重皇后,是我韩氏一族的荣耀。只是……那些大臣们自然也会因为此事不满,这也是事实。”韩建开低声说道。
云硕轻笑反问:“怎么,你们韩家会怕吗?”
韩建开起身跪拜,拱手应道:“回避下,身正不怕影子歪,韩家世代忠于大云,忠于皇上。自然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既然不怕,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云硕淡淡的笑了笑,又慵懒的靠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