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芊听着厢房里的呻吟声,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可她还是不想走,但也不敢再进去,便再院门口的抄手游廊下的栏杆上坐了下来。
眼前的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耳边人们焦虑的交谈声时远时近。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丫鬟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屋里出来。
“三嫂子怎么了?!”韩芊拉住一个丫鬟问。
“没事,稳婆说一切顺利,郡主别担心。”丫鬟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头上去满是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
韩芊对丫鬟的话颇为怀疑,便转身朝着厢房奔去。
韩建示院子里的房间不管是正房还是厢房,窗户全都镶嵌了玻璃。
因为大家匆忙,里面的帐幔帘子并没有弄严密,韩芊站在窗口透过帘子之间的缝隙看过去,刚好看见卫恬恬那条沾满鲜血的腿,登时便觉得天昏地暗。
一个丫鬟端着铜盆从里面出来,风过处,血腥味更加脓肿。
韩芊生来对味道十分敏锐,闻见这味道便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之前吃下的东西好像是千军万马在混战,再加上厢房里卫恬恬明显没有力气的痛呼,让她腿脚发软,全身颤抖,一时没忍住,肚子里的那些千军万马都涌到了嗓子眼儿,然后一弯腰,把那些糟心的东西都给倒出来了。
“芊芊?”韩建示冲进来,首先看到吐得晕天昏地的韩芊,立刻止住了脚步。
“三哥?”韩芊抬头看着韩建示……以及韩建示身后的慕尧。
“芊芊怎么了?”慕尧关切的山前,蹲下身子把韩芊服了起来。
“我……我没事,是三嫂……三哥,快去!”韩芊此时心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只是推着韩建示,让他快些去。
韩建示回头看了一眼慕尧:“慕兄?”
“你去吧,芊芊交给我。”慕尧转手把韩芊抱了起来。
“有劳了。”韩建示眉头紧锁,无奈的看着慕尧。
“放心。”慕尧抱起韩芊转身离开。
韩芊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高高的飘了起来,耳边有风声,她依稀听见听见他三哥拍着窗户焦急的喊三嫂的名字。
慕尧带着她直接飞上屋顶,一路掠过屋宇楼阁直奔后花园的水面上,脚尖在水面新冒出来的荷叶上一点,再次掠出去,落在一叶扁舟之上。
这是湖工们搭理湖里的绿植或者喂鱼的时候才用的船,很简陋,慕尧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铺在船上,把韩芊放在上面。
“慕哥哥?”韩芊被放到船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皱眉问慕尧:“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样,还难受吗?”慕尧坐在韩芊身边,关切的问。
“还好。”韩芊摇了摇有点发晕的脑袋,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
慕尧看着韩芊苍白的脸色,想了想把腰间的酒囊摘下来递了过去。韩芊以为是水就接过来喝了一口,结果被烈酒呛到,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慕尧忙把她拉到腿上趴着帮她拍背,“没事儿吧?”
“没事……”韩芊又痛苦的摇了摇头,干脆无力的挂在慕尧的身上。
慕尧把她抱过来揽在怀里,叹道:“人家生孩子,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唔……慕哥哥!”韩芊一听这话,又立刻痛苦的捂住了脸,“好可怕……”
“……你看见了?”慕尧心里一怔。
韩芊轻轻地点了点头,痛苦的呢喃:“真的好可怕!那么多血……恬恬姐会不会……不!呸呸!不会的不会的!阿弥陀佛!恬恬姐一定要好好地!”
“放心,卫家人精通医术,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何况女人生孩子。”慕尧轻轻地拍着韩芊的背安慰道。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韩芊一想到卫恬恬痛苦的像是要死了一样的嘶喊以及那些好像是流不尽的血,就觉得全身发冷。
“相信慕哥哥,我说没事儿就没事。”慕尧说着,环顾四周,但见碧水滟滟,却没啥可用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脚尖用上内力驱策小船往岸边滑去。在靠近岸边垂柳的地方,慕尧忽然纵身跃起,飞身去摘了几片柳叶又回到了船上。
韩芊坐在船上看着他把柳叶交叠放在唇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慕哥哥,你要吹柳哨吗?”
“乖,我吹曲子给你听,你睡一会儿吧。”慕尧轻笑道。
“好啊。”韩芊拉过慕尧的外袍裹在身上,侧身躺在了船舱里。
柳叶做成的哨子,吹起来音符十分的简单,也没有什么音色可言。然而却淳朴,返璞归真,有着其他精致乐器所不能比拟的感觉,仿若童年时犯下的无知小错,虽然不美好,但却总是忍不住去回忆,一遍一遍的去重温,从哪些枝节末梢里寻找出成长的快乐来。
慕尧吹的曲子是大云贵族几乎人人都会的《天空之城》,传说这支曲子是当年宁侯吹给夫人的,宁侯夫人很喜欢,便给这首曲子填了词。
当然,大家谁也没去想一生戎马倥偬的宁侯怎么会有谱曲的才华,也没人去想从来不卖弄笔墨的宁侯夫人怎么还能填出词来。
总之因为宁侯伉俪的传奇故事,这首曲子很快走红,成为大云青年才子们竞相传送的曲子之一,以至于几十年后,这首曲子在大云人尽皆知,连韩芊这种不学无术的孩子都能跟着哼唱。
谁在遥远的夜空,等飞过的流星,看它照亮谁的路,谁走入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