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性子,原著里温青青听了这曲子神色如常,却看着害羞的袁承志好笑;现下常印笑眯眯地听着曲子,眼神还不时地往歌女胸部飘,倒看得温青青满脸通红,暗中直啐。
其实他却猜错了,袁承志固然是因为涉世不深,听了这等所谓艳曲,不由害羞,面红耳赤;但温青青确实因为听了这词句,心中想着常印而脸红。
那歌女弹起琵琶,唱的是男子腔调,唱道:“我教你叫我,你只是不应,不等我说就叫我才是真情。要你叫声‘亲哥哥’,推甚么脸红羞人?你口儿里不肯叫,想是心里儿不疼。你若疼我是真心也,为何开口难得紧?”
温青青心中想道:“若是常大哥要我叫他‘亲哥哥’,那么我会叫么?我若是真心喜欢他,却怎么说不出口?他为什么要避着我,难道非要我叫他亲哥哥才好?哎呀,这可真是羞死了。”
温青青眼波流转,看向常印,却见常印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个歌女上看下看,她心中又气又羞,这才红了脸,同时转开头,不敢看他。
只听那歌女又唱道:“俏冤家,非是我好教你叫,你叫声无福的也自难消。你心不顺,怎肯便把我来叫?叫的这声音儿娇,听的往心窝里烧。就是假意儿的殷勤也,比不叫到底好!”
袁承志心中也想道:“三师哥平日里说的果然不错,要是男欢女爱,非得这般露骨不可。但这么轻浮放荡,又怎是正派人物所为?平日里听三师哥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扯淡,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可这不是太不合正道了么?”
一时间心中觉得自己这师哥绝非正派人物,fēng_liú洒脱、不羁礼法固然是有的,但离经叛道、为所欲为,只怕也是常态。十年前在圣峰嶂初见他时便把诸位叔伯气的不轻,那么日后若是他们再起了冲突,自己却帮谁?三师哥这么随性而为,心中不喜闯王,便要与他作对,那么有朝一日他若真与师父闹了不愉快,自己却又帮谁?
袁承志是个彻头彻尾的正派人物,同时又有些软弱和瞻前顾后,与张无忌倒是极为相似,心中想的极多,纷乱如麻。温青青倒不介意,在他心目中男子本该是如此,毋论温家的兄弟叔伯,还是自己生父,都是如此做派。
两位歌女唱了一会,一曲也渐渐到了尾声。两人最后合唱:“我若疼你是真心也,便不叫也是好!”琵琶玎玎铮铮,轻柔流荡,一声声挑人心弦,衬着曲词,当真如蜜糖里调油、胭脂中掺粉,又甜又腻,又香又娇。
袁承志一生与刀剑为伍,识得青青之前,结交的都是豪爽男儿,哪想得到单是叫这么一声,其中便有这许多讲究,想到曲中缠绵之意,绸缪之情,不禁心中怦怦作跳。
他心中想道:“三师哥说,男女之情,乃人之大伦,横加干涉,乃是最无lún_lǐ之事,今天看来,似乎也不错。可人所以为人,岂不正是有了各种规矩?若是什么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那与野兽又有什么分别了?三师哥教别人守他的规矩时严苛的紧,一丝儿也不让差了,但要他守别人的规矩,却是不肯。”
常印若是知道袁承志心中所想,定然要高呼冤枉,同时心中大骇。他不过无意中得了温青青垂青,便让袁承志对他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若是真个直接抢了温青青做媳妇,那岂不要当场兄弟火拼?
袁承志绝非是争风吃醋嫉妒而生此心,毕竟他之前还没见过温青青,又一向守礼,就算是心生喜爱,也绝不会与师哥因为女人有了间隙。但这乃是冥冥中天意安排的一段姻缘,被常印破坏,自有定数让袁承志无意中因为其他事对常印有了间隙,日后两人翻脸动手,那都是天定,是此方世界有灵,排斥常印这个外来抢了主角机缘的家伙所为。
但袁承志心中所想,他人无论如何也不知。常印笑道:“好哇,唱的真是不错,箫也好,我可从没听过。”
温青青红着脸,道:“那又有什么好的了,我吹一个给你听听,包管比她的好!”她语声细如蚊鸣,几不可闻,若非常印与袁承志内力深厚,在这江风波涛中,还真未见得听得见她说了什么。
青青眼皮低垂,从那歌女手中接过箫来,拿手帕醮了酒,在吹口处擦干净了,接嘴吐气,吹了起来。常印终于也有些脸红了。他从21世纪来不假,比古人自然多了许多开放,但他不过是吊丝穷学生罢了,与夜店小王子之类的更为开放之人并不相同。眼看着一个大美人在眼前为自己吹箫,想想似乎也太邪恶了。
他心中不由对袁承志有些尴尬,抬眼看了他一眼,看袁承志此时却抬起头来认真聆听,四目相对,常印点了点头,更为尴尬地又低头下去。但袁承志却想道:“这些歌女们吹拉弹唱,三师哥全然不避,口中还称赞不停。青青师妹明明吹得比这两人好得多了,又无淫魅之气,他倒躲开了不听,大违正道所为。”
有些事,天知道,常印知道,袁承志可不知道。天要整常印,冥冥中袁承志就对常印多了许多误会,这间隙一生,误会可就越来越多了。袁承志心中为温青青抱不平,常印却怕心念不正躲开了视线,情形更是微妙。
常印倒不是没听过女子吹箫,但这时河上波光月影,酒浓脂香,又是一番光景。温青青所奏箫声婉转清扬,吹的正是那“挂枝儿”曲调,想到“我若疼你是真心也,便不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