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正厅,见儒荣正忙着与本县正堂欧知县寒暄,遂咳嗽一声,欧知县回头一见是他,忙不迭上来问安,又道:“大人的跟班怎么不见,下官这就给大人端杯茶来。”说着自觉避至一旁,任由儒荣与查额浦自由说话。
查额浦依旧先是贺喜,儒荣也是称谢,又将手一挥,指着中间大桌案上一座明晃晃,良工精制的金器道:“查大人何必如此,倒让安某不敢受了。听闻家父亲说起,累次承大人费心,竟无物可伸,如何是好?”
查额浦媚笑道:“安大人,安侍郎如何自谦至此?不过下官小小心意罢了,些小微物,不过进给安大人赏玩罢了,若入得眼呢,就给令郎做个玩器,若不得看,赏给下人便了。”
儒荣心中只是厌烦不已,面上却强撑应酬道:“查大人快请这里坐,走了些路,腿也乏了。”说着将其让至座席,欧知县又赶紧催人送上茶来。
查额浦看看四周,见人来人往,便不好再说,只笑笑将茶啜了一口,又放了下来,儒荣知其从安怀阳处出来,一定有事,便开口道:“安某这里忙乱,不得空儿,也怕是误了查大人公务,查大人若有要事,只管自便,晚间早些过来入席就是。”
查额浦心领神会,遂起身告辞,儒荣让人将其跟班由下处领出,欧知县并些其余官员也一并上前,送至大门方归。
儒定正被一帮乡绅缠住脱不开身,见此情形,告个罪,行至儒荣身边,悄声问道:“这查大人过来,怕不仅是为了贺喜吧,有什么说的?”
儒荣摇摇头:“他从老爷外书房过来,这里人多,也没听他说些什么,不过,他是京中户部赵尚书的门生,我由京中回来时,就听得赵尚书提过一句,也是为了盐改,到底赵将绩是由扬州起家,根基甚厚,背后更有晋商支撑,因此凡听提及此事便异常敏感,是绝对不同意改动现有之盐业制度的。”
儒定想了想,又道:“赵将绩跟张家可是关系好得很,听我房里人提过,张言能做上两淮巡盐的位子,除了咱们家,赵家也是出力不少。”
儒荣烦难不已,正待开口,却见欧知县绕了个圈子,又慢慢踱了回来,只得强打精神应付,儒定也会意,走开去与他人寒暄起来。
园子内花厅,也是满满坐了两席人,皆是亲眷好友堂客,宁娥与乾娘游走其间,嘻笑张罗,都是满脸笑意,春风上头的样子。吴申家的带着几个家人媳妇外面伺候听命,书桐,子规,并金徽和锦笙里面招呼着,若有跟来的人,都请到外面下处,又有小丫头们管侍去了。
一时席间众人吃喝玩乐,宁娥被众人道贺不住,直说福气大,眼见就得了子,再往后,大爷升了官,稳稳地就是一品夫人,抱着儿子就受喜了。
宁娥听了一耳朵的乐言喜语,脸上的笑也挂了一早上,又被强灌了几钟酒下去,便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书桐见了,忙上来扶住,跟众人告了个罪,说去后头匀匀脸,换件衣服再来,退了下来。
有人嘴快,正好乾娘走到身边,便问道:“大*奶这是怎么了?看着倒觉得精神不大好呢”
金徽正要开口嘲弄几句,乾娘一眼撇见子规站在席间,忙接道:“难为大*奶千金之躯,昨儿晚上忙了一宿,也没好生睡上一觉,今儿早起又跟着忙上了,怎能不累?”
子规一边给人斟酒,一边附和道:“二奶奶说得没错,大*奶挂心棋姿姑娘,一直守着她,等到她睡了自己方才安歇,那时已是二更了,到底也没能睡上几个时辰。”
那妇人听了直啧声赞道:“安家大*奶,那贤良真叫出了名的,打着灯笼也难寻。也难怪安大爷的官路恒通发达,有此良妻,甚助夫运呢”
此言一出,乾娘立刻将脸沉了下来,好在毕竟是大家出身,道理还是知晓的,当着外人,不便多言,只是再不肯开口说一句好的,席间便冷了下来,气氛尴尬不已。
金徽胆壮,且又见席间不过乡野村妇居多,并不一人能与安家,张家相提,遂冷言道:“大爷当然是有运的,二爷却也是不差,老爷身边,到底也要留个人才好,不然都走开去,老爷真要人使唤时,怎么处呢?”
这话如同正打了刚才那人的脸,那人立刻面红耳赤,细想起来,原是自己一时头昏脑热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回嘴辩下去。
余者见此,皆暗地里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言,乾娘心里得意,却也不能不挽回些,遂对金徽嗔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下去陪个不是?”
金徽心里好笑,勉强上前,给那人倒了杯茶端上,口中淡淡道:“才是小的不知理,得罪了,还望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起小人计较吧。”
那人哪里还敢说话,只接过茶来,手抖抖地呷了一口,又放下来。金徽转身就走,满眼鄙夷。
子规不声不响,沿座位挨个斟了一轮,正色道:“列位请多用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