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悬崖上,其实还有一条幽径,沿着这条逶迤的山道,绕过绝壁断崖,一直往里走,豁然开朗,便是一个幽谷,常年流水潺潺,进入这个绿色的深谷是很洒脱的,绿树碧草,野藤乱石,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除了那流水声与鸟鸣声。幽谷中也常常有雾萦绕,那雾其实是白云,飘来飘去的,朦朦胧胧。
一个偶尔的机会,雪姬找到了这个幽谷,她再也不肯出来了。也许,她的心化作了冷泉,也许,她是迷恋这里的幽静与优美。幽谷中全让绿色填满了,山上苍松翠柏,杂树成林,绿竹幽篁,滴翠流韵。谷中还开满了鲜花,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这里开放是没有季节的,过一阵子就变幻一种色彩,但都是非常鲜艳的,色彩斑斓的山谷,也似乎少了那一种寂寞,多了一份迷恋。雪姬将这美丽幽静的山谷,称之为忘忧谷,的确这里是可以与白云流水一起忘忧的地方,幽居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以忘记尘世的烦忧与痛苦,不再有荣辱,不再有得失,也没有了方向,不需要归宿了。难道她要在这里终老一生?难道这里就是她的宿命?
雪姬曾经是有方向感的,桃花寨就是她的方向。她是一个热爱故土的人,她热爱自己的家乡,可是她那所谓的故乡又是怎样对待她的呢?她在那里,在底层,在夹缝中苦苦地挣扎,苦苦地爱恋,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外推,使她力不从心,她也很想逃走,从桃花寨远远地逃走,逃到天涯海角,逃之夭夭后就永远不再回来,永远离开那些势利的人群,狭隘的人们,对她实施恶行的乡民,永远忘记让她尝遍世态炎凉的山寨故里,可她的心里却又有另一种**与冲动,让她对桃花寨魂牵梦萦,驱使她要回来,即使在梦里。渐渐地,对她而言,演变成了一种责任,一种使命。她知道自己不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她也没有那种春风得意者的踌躇满志,想反,她的内心倒是有那么一种苍凉与沧桑。她如果回到桑梓地,也只能是落寞与凄怆,甚至是飞蛾扑火,精卫投海。
雪姬的天才感知真的达到了几近完美的地步,再完美下去就成假的了,就像是鲜艳至极的鲜花仔细一看竟是塑料花。雪姬能听到桃花寨的心跳声,血液流动声,脉搏跳动声,尽管她的命运像游丝一样的纤细,像瓷器一样的脆弱。有了她,桃花寨也像是有了仙气,一切变得顺畅,好运,兴旺。反之亦然。
雪姬的嗅觉特别的灵敏,比如那次桃花寨有难,就是因为她闻到了桃花的芳香味太浓郁了,本来桃花的香味中渗透着梨花味,可那次的梨花味越来越淡,淡到几乎没有香味了,她就知道桃花寨要出大事了。
世界是由无数个秘密组成的,这种秘密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平衡与和谐,可是雪姬知道了桃花寨太多的秘密,正如长头发鬼说的那样,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就容不下她了。雪姬常常会感到一股压力,这股压力来自桃花寨的邪恶势力,它像潮水一般地涌向她,屡次要将她湮没。
雪姬与桃花寨人格格不入,俗话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山歌,到桃花寨就得唱桃花寨的山歌,可这位雪姬,就是自命清高,就是唱反调!其实呢,她自己一点的感觉也没有,所谓自命不凡与唱对台戏之类,全是别人对她的感觉或错觉。换句话说,她是以常人截然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包括她出众的容貌,高贵的气质,超群的智慧,常人常常因这种差异性去排挤她,打击她,毁灭她。他们不知道毁掉她就是在毁灭山寨,也就是在毁灭他们自己。
雪姬被寨子里的人视作弱智或神经不正,其实是她不合群,有点与众不同而己。出奇出格常常成为她的罪恶与受打击的理由,成为张嬷嬷长头发鬼他们的借口。也许对一个非常人来说,他们的日常生活与待人处世方式就是由种种非同寻常的、在你眼里不可理喻的奇怪形式组成的,是奇人就会做异事,他们在某一方面似乎有先知先觉,按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有超前意识,所以也杞人忧天。然而,奇人雪姬的脆弱和她的奇才一样出众,一样无与伦比,她像一件透明的闪闪发光的玻璃器皿一样,经不起任何碰击,碰击了就要毁坏,严重的会粉碎。
白璧无瑕的她也会剑走偏锋,一下子来一个出奇制胜,使山寨转危为安。一个地方若是真有灵气的,冥冥之中就会有上天的奇妙安排,桃花寨也是有神助的,雪姬也就是桃花寨的定海神针,天兵神将,她总能使桃花寨逢凶化吉。可是命中注定她也要历受种种磨难,这似乎也是上天的安排。
逃离与回归,出世与入世,在雪姬的心灵中拉踞,她的心上满是踞齿痕迹,泪珠点点,血渍斑斑。她的心常年在犹豫不决中度过,在患得患失中受煎熬。有时,她也劝自己,不再回去了,红尘世界有什么好迷恋的?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在这荒无人烟的绿色的忘忧山谷,享受宁静与淡泊也是很不错的。至少,这里比充满了**与倾轧的浊世要纯净得到,与俗世相比,这里应算是无尘的了。
在那断崖上,有一颗明亮的红果,像暗夜里的一盏红灯笼。那颗红果将寂静的山谷一下子点亮了,将雪姬饥肠辘辘的胃与食欲也点亮了。她看到了那仅有的一颗红果,就开始奔路,她的身体的侧影上,开始带起曼妙的优美的曲线,起伏的浪波,壮美的峰或幽静的谷,带起她的呼吸,带起林间的风,风中那轻盈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