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像在捉迷藏,一会露个脸出来看看,一会又躲在云层后,没人理会它,世间很忙碌,只是偶尔的,会有人抬起头看看这忽明忽暗的天,晒的时候睁不开眼,阴起天来又压的人憋得慌。
下了车,老远就瞅见熙熙攘攘的街角处高高的一座神龛,供着一尊宝石闪耀的金佛。经历过昨天,大家对每到一个地方的人满为患已不多怪,按着阿正先前在路上嘱咐过的,安安静静地走过去,买蜡烛,买花串,恭恭敬敬地挤在一起膜拜着。
也有不拜的,围着神龛转一圈拿着相机远远地拍几张,便跑到一旁的摊位前,买东买西。
此佛四面,同一面孔,同一姿态,正襟危坐,八只手脚恍若舞者,颇有几分婀娜之意。顺着方向,四面都要拜,求平安,求健康,求事业,求财运。有人问阿正,爱情呢?
阿正说,这是有求必应佛,爱情,也可以求,
单先生仿佛永远不在人群里,即便伫立在佛前,也站得笔直,微微地与周边的一切泾渭开来,他既不拜,也不走,就那么站在那里,与佛相望,神情漠然。
阿正兀自发着呆,团里的一个女孩走过来,叫了一声:“老麻麻。”
阿正一愣,女孩有些羞涩,阿正说过,在泰国漂亮的女孩可以喊她们水晶晶,帅哥就叫老麻麻,阿正足以堪称老麻麻。
女孩指了指一个有着各色果汁的摊位,想知道那是卖什么的。
阿正带她过去,这是当地的一种特制的椰浆,配上各种自己喜欢的果汁,甜甜凉凉的很好喝,陪着女孩买完了椰浆,再回身看去,单先生已然不见了。
四面佛附近是个市场,拜完佛的人们,时间还很充裕,阿正看了看自己的客人,基本都跑去那里闲逛,便溜达回车里。
刚一上车,就看见单先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端着一杯椰浆慢慢喝着,见到阿正,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阿正堪堪地望了回去,然后问:“拜完了?”
单先生坦言道:“没有拜。”
阿正没再说什么,这人一看便是那种自己的主意大得很,除了信他们自己,很难信靠旁的什么,他们也不屑与人对话,凌空俯视天地万物,孤独着,也自在着,痛苦却绝不轻易妥协。
看着呆呆地一直望着自己的阿正,单先生第一次有点不自然地撇开了头,吸了口椰浆,似有又觉得哪里不妥,索性放下杯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的,再瞟过去,阿正的目光闪闪发亮,亦如他胸前的那块佛牌一同闪亮,原先戴的小玉佛不见了。
单先生一指佛牌:“你的?”
阿正点点头。
“保佑什么?”
阿正迟疑,他不太想告诉单先生这块佛牌真正的含义。
单先生很是善解人意,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说:“昨天没见你戴。”
阿正如实地说:“不常戴的。”
“嗯,玉佛不见了。”
阿正没想到单先生的观察力还挺仔细,于是道:“戴什么拜什么。”
单先生又问:“你刚才也拜了?”
“没有。”
这倒有点出乎单先生的意料。
阿正解释着:“拜四面佛要素斋的,昨晚吃了肉……”
单先生了然,不禁笑了,可能先是觉得阿正说得有趣,后不知怎的,这笑就多了些萧索、嘲弄之意,只听他声音极轻地说:“泰国的佛,真有意思,居然不喜欢你们吃肉,却喜欢看你们纵情欢乐。”
果然,这人不肯轻易相信什么,总能找到令他们不肯折服的理由。
阿正哑然,外来客,他们总是有那么多的好奇、不解、质疑、不屑、调侃……一个国家一边蓬勃发展着色~情业,一边又虔诚礼佛各种戒……
单先生见阿正不言语,似乎也觉得有些冒犯了他,便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有信仰终归是件好事。”
阿正淡淡问他:“你信什么?”
单先生百无聊赖地一笑,半晌才道:“以前信自己……”
“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都不信。”
“什么都不信,也是一种信。”
单先生深深地看了阿正一眼,又道:“是啊,信者,是自以为知道,不信者,也是一种知道,知道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知道。”
阿正即便中文再好,也要思索一番,单先生却不给他这个时间,继续道:“比如死亡,太多人都想知道死了会怎样,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因为恐惧?拼命寻找生死之道的破解方法,使活着不再那么恐惧、绝望。西方有天堂、地狱,还有你们佛教所谓的极乐、轮回,不过都是给死亡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难道你不想知道死之后人会怎么样吗?”阿正看着单先生眼里的淡漠,不禁问道。
单先生将头扭向窗外,太阳又躲进了云层里,人们的身影投在地上,缩成一个一个模糊的铅灰色。
单先生的声音也灰扑扑的:“不,不想知道,怎样都可以。”
阿正怔然不语,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单先生又端起了那杯椰浆慢慢喝起来。
吃过简单的午饭,便动身前往芭提雅了,将曼谷抛在脑后,懒懒地坐在车里,每个人脸上带着茫茫的神情,听着阿正讲解着芭提雅。
二战时的美军在泰国这个不起眼的小渔村建立了自己的军事基地,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生存,当泰国的女人吃紧时,还有泰国的男人来填充,在一笔笔各取所需的交易中,小渔村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