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踌躇了一下,杜篆荷见此,站起身道:“花公子还未用饭吧,我已经在城中醉香居布了一桌席,算是为我爹接风洗尘,不如先前去醉香居罢。”
敕若道:“贫僧便不去了。”
杜老爷看这和尚心性也知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算是在潜心修佛,也就不再勉强,吩咐杜篆荷道,“那就让厨房做点好吃的素食送到滕苑去罢。”
“是。”杜篆荷转头,身后机灵的下人已经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多谢。”敕若起身,向外走,其间看也没看花子夭一眼。
花子夭定定看着敕若,直到敕若拐过回廊,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杜老爷盛情,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
醉香居算是慕州最好的酒楼,菜虽说是上品但也没到绝顶好的地步,而是他们的酒,其中又以清心酒最为出名,据说此酒是由一位酿酒高人所酿,滴滴醇香,令人回味,一杯静心,三杯清心。
花子夭抿了一口,心觉此言不差。
“花公子如若真能救我儿,杜某感激不尽,必当衔草结环报答于你。”此言一出,杜老爷眼中已是泛红。
杜篆荷也在一旁轻声道:“拜托花公子了,我哥他……”话未完,言又未尽。
杜篆荷和杜行荷虽说细细算下来相处并无多日,但杜行荷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更何况他小时几乎以兄为天,现在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但却也放不下小时那种雏鸟情结,对着哥哥总是想要撒娇来讨份欢喜。
得知哥哥竟离家嫁人了时,杜篆荷在崩溃之余,看着哥哥来信里那字里行间的幸福心中也是含了几分祝福,只盼哥哥一世安好,而如今,哥哥这副模样……杜篆荷神情微黯,他比他爹更通人事,早就明白了促使哥哥离家的那人便是又让哥哥以那副模样归家的人。
他握紧了手中莹白的酒杯,关节发青。
花子夭微眯着眼,举杯饮尽,“杜老爷不必客气,令公子福气不薄。”
杜老爷神情哀伤,“那借花公子吉言了。”
酒过三巡,花子夭还端端坐着,杜老爷已经举起酒杯说起了胡话,杜篆荷有些不好意思,扶着他爹,欠身道:“花公子,家父心情不太好,此番我也不该在醉香居接风的,是我欠考虑了,如若不嫌弃,还请花公子坐轿回府。”
“无妨,”花子夭道,“也非什么金贵之人,再说似醉非醉的时候闲逛,不去想那诸多烦恼才是人生的乐趣吗?”
杜篆荷不置可否。
……
说是闲逛,倒还真是闲逛,花子夭走走看看,一袭红衣在人群中实在打眼,但他如若不觉,拿出早晨从大七那儿拿的几个小钱,买了两个糖人,用纸包好,走了几步,又闻到一股奇异的臭味,他走过去,店家殷勤道:“公子,臭豆腐要吗?”
花子夭捂鼻嫌弃。
店家倒也不恼,“一看公子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尝一点来!”说着,他穿了一块递给花子夭。
凑近了明明闻着很臭的豆腐,又飘出一股香味,花子夭接过来,咬了一口,嘴里立刻充满了臭臭的味道,但又十分奇异的好吃,花子夭眼睛一亮,“你给我做两包!”
“好勒!”店家十分欢喜,手脚麻利地动起来。
左手拎着臭豆腐,右手举着糖人,花子夭走在人群中更是打眼了,活脱脱是个大户人家里未见世面的跋扈公子,只是男生女相,多了几分矜贵气质,难相处。
“多加一点辣椒。”花子夭吩咐道。
店家很是爽快又给了两勺红油油的辣椒,“来,公子,你要的豆花!”
豆花是用小碗端着走的,花子夭皱眉,只好一只手举着糖人,下面悬挂着臭豆腐,另一只手端着刚买的豆花,撒了一片辣椒。店家笑道:“公子很会吃辣啊?”
花子夭笑笑没说话,朝城外走去。
城外有一五柳亭,城外设亭,常是离别送行或是归家迎人之处,亭外有五株柳树,现值冷时节,柳条恹恹儿的,只有枝没有叶儿。
亭中却是已有一人,长身玉立,望着远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子夭走过去,那人闻声却不动,花子夭走过去,“山也好看。”
敕若低下眉眼,“施主将小僧喊出来,可是有何要事?”
他是被大七突然带到此处的,一路上他不问,大七也不说,但能让大七动手的,只有花子夭。
而在此之前,他看到了花子夭口中那据他说需要他来救治的神秘的杜家大公子,他无意进去,却也进去了,算是一种缘分,也看到了在床上惨白着脸,没有一丝生气好如死人一般的杜家大公子。
他还未开口,倒是杜行荷先开口了,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花子夭一般不矫情时,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只是二者不同之处在于,听了后者敕若倒还无所反应,前者却让怀有佛心的敕若后背发凉,由心底里生出一股强而无法抑制的悲凉。
“原来是个和尚,是我爹请来度我的么?”
敕若有些奇怪,“施主并未看贫僧,却知道贫僧是……”
“呵,”杜行荷倒是轻笑一声,“佛的气味很容易分辨的。”
敕若更是奇怪,“施主如何会了解这些?”
杜行荷不再开口,敕若只好道:“贫僧不是杜施主请来的,只是误闯进来的,如有叨扰,还请施主谅解。”
说罢,便想转身离去。
“请留步。”杜行荷轻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