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便是兆惠此行最大的便利,但却也是最大的危机。
允誐再度拿起茶杯,却已经不再焦急,而是好整以暇的尝了尝滋味,最后打量起兆惠来,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若你找到了,该当如何?”
兆惠见敦郡王眼神一凛,便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于是将放在桌上的那十四贝子的信物拿起,握在手中抱拳道,“微臣愿为郡王与贝子马首是瞻。”
允誐微微点头,起身拍了拍兆惠的肩膀。他此刻并不知是否该信任此人,要知道若兆惠放走九哥,那便是欺君罔上的谋逆大罪。即便他能糊弄过去,只说从未找到,但皇上也难保不治他个失职之罪。但既然十四弟如此信任此人,允誐也只能暂且收下这番投诚。
夜已深沉,养心殿难得的灯火通明起来,今日皇上在西暖阁办公并未移。因而这自傍晚从各个宫院送来的消夏凉饮便络绎不绝,其中又以碎玉轩的冷梅汤最为清凉解暑。
皇上觉得这酸甜的滋味实在可口,便多喝了一碗。苏培盛一瞧便堆笑道,“皇上,这可是菀嫔娘娘逐个挑的乌梅,加上山楂、桂花、甘草、冰糖熬了三个时辰,又放凉了三个时辰,再冰镇上三个时辰,才能有此美味。”
皇上瞧着苏培盛那谄媚的样子,心道:果然是没根的奴才,一会给那个宫里的娘娘递话,一会又说这个宫里的娘娘的好处,跟着朕这么多年还没看出朕心里只有老八一个么。
于是皇上冷言冷语道,“朕才自减了用度,菀嫔便如此铺张,实在不该,这三个时辰的冰能抵多少银钱!妇人短见,休要在朕面前再提起她。”
苏培盛一听脸唰地就白了,赶紧点头如捣蒜,口中忙称着,“是,奴才谨记。”而心里却是念叨着:碎玉轩这位主子的恩宠算是完了。
皇上提起笔又批了一份折子,这才又抬眼看了看那碗还没饮尽的冷梅汤,想了半刻命道,“去把这汤的谱子拿去给刘裕铎看看,若是廉嫔喝着合适,明日便让御膳房做些拿过去。”
苏培盛听着皇帝这话险些咋舌,皇上这话里话外可不是和方才自相矛盾了么?但做奴才的只能低头领命,做事去了。
胤禛哪里没瞧出苏培盛脸上七彩变换的颜色,心道就得让这等奴才明白一个道理:廉嫔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是会派人去取的,而那些别个后妃小主费尽心思做什么朕都是不会欢心的。
更何况皇上旁观看着,总觉得胤禩这几日食不知味,没什么胃口。大概是这天气骤热,今年又没能去圆明园避暑,便失了食欲。这冷梅汤酸爽,正好可以用来给老八开开胃口。
夜过亥时,紫禁城大多宫院已是一片漆黑。就连养心殿也已是睡意阑珊,皇上将御案上的公文一和,起身伸了伸懒腰,却没叫苏培盛进来伺候,而是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
稍许,一道黑影闪进西暖阁内,跪在皇帝跟前。
“让你们去办的事,这么些天也没办好。”皇上的声音比以往阴冷了很多,盛夏里的西暖阁顿时寒了两分。
“奴才失职。”粘杆处的头目言简意赅,训练有素,失职便是失职,再无一丁点的借口和求饶。
“朕已经派了兆惠一路西去查访,定然不能让那人逃了。”皇上的话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的人也一刻不能怠慢,如今两队人马、一明一暗,若是再没音讯,杀无赦。”
“是,奴才明白。”粘杆处的头领垂首领命,那语气极为平淡。
皇帝看了他两眼,左手一挥,那人便起身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仿佛这屋里从未来过这样一个人一般。
胤禛站在西暖阁中央,看着桌上摇摇曳曳的烛火半晌,眼睛才移到御案最角落里的一个木匣之上。
这方乌木的扁匣中藏有一道诛心密旨,皇上只要确定找到那个人的踪影,这可发出这道密旨,顷刻间那两辈子都惹皇帝烦厌之人的性命将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这一世,一场地动,倒是给皇上创造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只是,这折子写就之后至今夜已是第二天,皇帝却还是将它放置于木匣当中,静静躺在皇帝的御案之上。
这发与不发,生或者死,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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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四哥和八哥一起找九哥,结果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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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龙胎暗结
兆惠得了圣命不敢耽搁,第二日便马不停蹄地从京城出发到了保定,遵上谕点精锐骑兵五千,隔日就浩浩荡荡发往西北去了。
自此朝廷上关于西北将领人选的波动也算安定了下来,而后宫中不论是静养静的胤禩,还是客居于凝晖堂的允禵,均是长舒一口气,总算这步棋没有出什么纰漏。
紫禁城内廷刚消停下来数日,这炎夏的温度却是一涨再涨。但因着皇帝节俭的表率,再看到前几日只因一碗冷梅汤便被申饬的菀嫔,各宫各院并没人敢再从内务府多取半块冰来。于是在这炎炎烈日的季节里,这群最善花枝招展的六宫粉黛顿时大失颜色。
养心殿此时也是难耐的闷热,皇帝既然已经下了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