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可是比皇帝更懂何谓孝道,刚一抬头,瞧见太后病容便登时红了眼角,自责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乃是臣妾之罪,求太后责罚。”
“哀家恕你无罪,旁人也不会再提,你以后常在哀家身边侍候,便是尽心赎罪了。”太后宽慰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间通禀道,“十四贝子到。”
胤禩闻听此话连眼皮都没动半下,随着惠嫔站到太后床榻右侧,只见孙嬷嬷率先带着两个宫婢进来将太后寝殿门前的竹帘放下,这才听见一串脚步声踏入寿康宫内。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允禵一进寝殿明间,看见内寝门前挂起竹帘便知道这是有妃嫔在内,因而略作停顿便听见太后开口道,“这是惠嫔和廉嫔。”
允禵自然是瞧出屋内站立着两位后妃身影,但当听到“廉嫔”二字时,还是难掩身形微震,不自觉的抿了下嘴角,随后赶紧向右侧问候道,“两位娘娘安好。”
胤禩含笑看了看惠嫔,他虽比惠嫔在皇帝跟前得宠,但在太后的寿康宫内当然还是要让惠嫔主导为好,更何况如今站在帘子外面的那个人,他是不便开□□流的。
于是惠嫔自然而然开口道,“十四贝子好。太后一早起来正惦记着贝子,正巧就来了。”
太后微微一笑,的确,次子能够入宫侍奉,乃是圆了她此生最后一个念想。
允禵在帘外听着,那个老十消息中说道的廉嫔此刻就在这帘幕之后,却不能说上半句话。
就在前日,当十四贝子到宝华殿替太后请香时,看到几案上供奉的经卷中正有一卷画着马蹄莲,允禵便笃定了老十的消息所言非虚。这马蹄莲乃是当年八爷党几位兄弟中八哥的图案。允禵借着请香的时机,将经卷翻了一遍,须臾间便明白了八哥的意思。
以九哥设定的格子码序解读每页首字,便是一句,“速去西宁,勿让九归。”十四从敦郡王那里收到的情报也同是宫中这位暗示九哥有难,劝他蛰伏忍耐等待皇帝宣召回京。不然以允禵的脾气是绝不会在皇帝跟前俯首称臣。
但宗亲皇室无皇上旨意不能出京,那允禵去往西宁一事只有两个路子。一是暗度陈仓,悄然出京,只怕这一招便只能天涯海角,再不能还。二便是借着西北战局,由皇帝钦点,顺理成章的发往西北。
以允禵此刻境遇,后者虽不无可能,但却极难斡旋。但若是暗中偷跑,只怕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即便救出九哥,也再难回来接应八哥。十四暗恨,八哥转世投胎竟投到了四哥宫中,真是苍天无眼。八哥在世时,兄弟几人只能眼见着兄长被皇帝逼迫致死,这一次又怎能任由八哥在宫中受辱。因此允禵在回京之前已下了决心,此次使命定要带八哥逃出生天。
因此十四在听了惠嫔的话后,言语感激道,“臣弟听闻皇额娘这两年凤体违和,皆有惠嫔娘娘常伴左右,至孝之心感动圣上,难怪皇上会册封娘娘一个‘惠’字”。
太后听了也是朗然一笑,“是呀,皇上政务繁忙,允禵也不在京中,幸而有惠嫔伴着,哀家才得以解忧宽心。”
胤禩陪在一旁但笑不语,他明白以十四的脾气别说是夸赞四哥的妃嫔小妾,就算是对皇帝本人也是难有溢美之词,而今日他却特别提到了这个“惠”字,岂不是暗藏玄机么。
胤禩为皇帝整理陈条,已将一众臣工推举之名单烂熟于心,而有这么一个“惠”字的却只有一人,正是乌雅氏兆惠。
兆惠此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刚在军中摸爬三年,也算是挣了些许功名,又恰是太后一族之后。但皇帝素来最怕年轻人浮躁气盛,更何况如今贵为天子,胤禛更无结交抬举母族之意,以雍正的气性,不打压遏制已经算好了。
今日十四暗中点出此人,胤禩便心中了热。明白十四弟此刻难去西宁,但推个心腹副将过去,不显山不露水,也算是尚佳之策。
几句话过后,允禵以亲自去监看药膳为由暂且退了出去。两位妃嫔自知不便久留,就跪安了。
短短不到一刻钟后,皇上于养心殿就听闻了十四贝子在寿康宫偶遇惠嫔廉嫔两位的消息,胤禛的心便忽悠一下开始惴惴起来。
根密报所称,两位娘娘身在竹帘之后,十四贝子那是连眼都不敢抬的,自然是没能照上面,而廉嫔娘娘也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不见半点异样。
密报虽句句都是让胤禛宽心之语,但毕竟皇帝一贯多疑,因而还过申时,便摆驾去。
皇上刚一,便见碧云急忙忙跑了过来,跪在皇上脚边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此前常去储秀宫,这丫头一贯是被胤禩惯着,皇上便也免去她大礼,如今见她神色慌张而来,便心下一沉。皇上迈步绕过碧云,直闯寝殿,心道莫不是老八正背着朕干些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寝殿隔门被猛地推开,胤禩似是吓了一跳,手中毛笔便掉落在桌上。待瞧清来人正是皇上之时,他便下意识的掀起一旁宣纸将桌上之物挡住。
胤禛瞧见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更是沉了脸,怒喝道,“什么东西要瞒着朕?”于是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将宣纸掀了扔在一旁。刚要继续呵斥,便瞧见这桌上乃是一副尚未完成的丹青,画得是一对鸳鸯嬉戏水间。
皇上一抬头,正瞧见胤禩和方若一脸不知所措。胤禩见毛笔落下的地方污了一大片墨迹,眼神中略有失落。而方若见状,赶紧跪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