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逻辑很简单,平时李冬行的小未人格出来的时候,没少把他当枕头当抱枕。这好不容易有了个扯平的机会,适当让师弟出出力,他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
程言这一躺,自己心里坦荡得很,却把李冬行憋得够呛。
自从做了那个梦,这还是李冬行头一回离程言这么近。
他双膝并拢,从脚尖到头发丝都绷得紧紧的,全身没有一处细胞不在紧张。身下明明是柔软的沙发垫,程言的脑袋也重不到哪里去,却好像两面烧红的烙铁,把他的腿夹在中间,让他动弹不得,发烫冒烟。
他的目光在整间屋子里飘来荡去,从天花板上石灰的一点裂痕,到木头茶几上的一块小圆斑,竭尽细致地研究了一遍。然而时间过得那么慢,他看完了这空间里了然无趣的所有,也不过花了短短五分钟而已。
李冬行不敢去看程言。
可膝上之人的存在是那么强烈。程言胸膛的每一次起伏,眼睫的每一下眨动,都好像被这满室的静谧放大了,总能被李冬行的感知捕捉到。隔着一层布料,李冬行甚至能通过压在他膝上的重量,来分析判断出程言每一根发丝的形状。他的腿被扎得痒痒的,这点痒顺着他汩汩涌动的血液直通心脏。他整个人都痒了起来。
刚刚那个劝说他留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他说,看一眼吧,就一眼。
李冬行被蛊惑了。
他动了动僵硬得如同久未上油的轮轴一般的脖子,让它艰难地低下去,偷偷看了眼程言。
就这一眼,他发觉自己再移不开视线。
百叶窗是闭着的,可难免还是有一些细碎的光照进来。可能落到程言脸上的大半,都被李冬行挡住了。可其中仍有一缕沾到了程言的发丝,随着风拂动窗户的节奏,变幻着宽窄,就好像一点碎金在他发梢上跳舞。
李冬行像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他专注地盯着那点金色,当它移动得离程言的脸更近的时候,他的余光就能畅快地跟着外移一点点,最多能看见程言的一只眼睛和一半鼻梁。如果那金色再往里些,他就只能盯着程言的耳朵瞧。不过他因此发现了一件以前不知道的事。
程言耳后有一道看着有些像疤痕的印记,时间应该挺久了,已经很不显眼,就比脖子的皮肤稍微暗一些。疤痕是往脑后蜿蜒而去的,大半被发丝挡住,看不出到底有多长。
“程老师以前受过伤啊。”郑和平嘀咕起来,“之前都瞧不大出来,看着还挺重的,不知道当时疼不疼。”
李冬行的心抽了抽。
梨梨鬼鬼祟祟地冒出来:“你是不是很想亲上去啊?”
李冬行差点没打了个激灵。
梨梨:“可这不是套路嘛,你刚刚明明就在想,师兄痛不痛,人家好心疼。然后很多电视剧里都那样演,亲亲能止痛……”
李冬行很想在意念里一把按住梨梨的嘴不让她说话。
郑和平很懂地说:“都说了有些事不要拆穿,让冬行自己来,自己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李冬行:“……”
他就知道这些人格之前憋着不说话,但绝对不意味着真的消停。
这时膝盖上的人动了动。
“多久了?”程言皱着眉眨眨眼,声音里还有些沙哑。那缕光随着他的动作射到了他的眼睛里,他本能地转了下脑袋,在李冬行腿上蹭了蹭。
“差不多一个小时。”李冬行努力忽视腿上越来越异样的感受,赶紧看了眼手表。
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之后的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程言坐了起来。
他在茶几上抓起眼睛戴上,目光又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随即定格在某个位置。
“我大概知道梦是怎么来的了。”像是胸有成竹一般,程言微微勾起嘴角。
☆、诡梦(十)
程言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冲外头办公室里坐着的武晓菁匆匆点了下头聊作招呼,直接就闪到了屋外。
李冬行走得就没那么快了。
“腿麻了?”临进电梯前,程言一眼看出他动得勉强,似笑非笑地甩了句,“不争气。”
话是这么说,他到底还记得谁是害了李冬行的始作俑者,放慢脚步等到师弟站稳了可以跟上,这才一齐下楼。
一路上程言没作解释,李冬行虽说满腹疑问,却也了解程言性子,知道师兄心里有数,但在有确切把握之前,不会轻易把猜想说出来,于是默契噤声,只一声不响地跟着走。
半道上,程言突然问:“郑和平是不是知道小商品市场在哪?”
李冬行惊了惊,条件反射地问:“八卦?”
程言狐疑扭头:“什么八卦?”
李冬行惊觉他把郑和平写在日记上的话当了真,赶紧甩甩头,说:“是的师兄,郑和平对那一带很熟悉。你想买什么东西么?”
程言冲他比划了下,大致说了需要的东西。
两人暂时分头,李冬行去批发市场,程言回小红楼。
等李冬行买完东西回去,看见程言正凑在穆木边上,手里拿着手机,一边皱眉一边浏览屏幕,一副苦心钻研什么的模样。
“你还真像个活在二十世纪的老古董。”穆木鄙视地说,“不就是装个手机游戏么,你连这个都不会,这大好青春年华都是怎么过过来的?”
程言:“玩物丧志。”
穆木白他一眼,转头看见李冬行,招招手说:“来,冬行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