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小姐相貌都丑了,怕是无人入得了他的眼了。”沈氏意味不明道。
邯泽县乐府。
炭炉中的火已经灭了,窗子透着一角缝隙,冷风呼呼灌了进来,初春的阳光很好,却照不到床上的人。床上的人裹紧了被子,却还是有些冷。
苏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床顶。
他明明记得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身体躺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为何再次醒来却躺在床上?
熟悉的床,熟悉的卧房,墙上挂着的是他亲手写的字。
那他至亲的人亲手将他送上了死路,挚爱之人不信他甚至想亲手杀死他,莫非只是一场噩梦?
苏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身上,并未发现有伤痕,而且自己的手似乎小了一些。苏却心中突然生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他猛地转过脑袋,便见床边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一个青瓷的花瓶!
这花瓶是他从苏府带来的,当年母亲最喜欢的东西。苏家灭门后,一场火将苏家烧了干净,苏却疯了一般,在那废墟之上挖了许久,才挖出这青瓷花瓶!而这花瓶在他入乐府的第二年便被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宋姨娘打破了!如今这花瓶完好无损地在那处,也就是说他至少回到了五年前!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而他如同一个久未见光的人一般,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窗前,任阳光照耀。
照去身上的冷气,照去阴暗的死气,苏却看着熟悉的卧房,然后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手,上面没有血、没有泥污,干净、白皙,还是少年的手。
他不仅没有死,还回到了许多年前。本是怪异荒诞的事情,看到那花瓶,苏却却信了。苏却突然笑了,用手掩着唇笑着,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六年前,苏家惨遭灭门,只余苏却一人。
本是受尽宠爱,不知人心险恶的少年,突然遭遇变故,本来温柔慈祥的双亲不复存在,苏府也消失在一片大火中。当年苏府乐府交好,因一道士之言,竟定下苏却与乐府嫡子乐皆煜的亲事。无依无靠的少年被乐府收留,乐夫人是他的姑母,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乐夫人极尽宠爱,亲自操办了他与乐皆煜的婚事,而后又当做亲身儿子一般,下人也把他当成主子,侍奉起来毫不含糊。
对于这些,苏却都十分感激。到了后来觉得无以为报的时候,便将父母留下的秘籍给了他们,却不曾想换来的却是惨死。
原来是乐府众人演了一场戏,要的便是他手中的秘籍,待秘籍到手,自然是杀人灭口!
那些人欺他骗他,为他安了一个‘背德无礼’的罪,让他死的那般凄惨,也让苏府因他蒙了羞!
他真的不甘心,不知是上天看不惯他上一世的愚蠢,还是可怜他,竟让他重活了过来。
重活一世,那些骗他的欺他的,他又怎么能让他们好过?这一辈子,他不能再浑浑噩噩,他不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为父母报仇。
至于乐皆煜,此生不相见最好,若见了,他怕自己不小心便想杀了他。
苏却的嘴角弯起,笑得比那春花还灿烂,眼中却是冷如寒冰!
第零叁章 初斗
苏却走到那花瓶面前,伸出右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花瓶,如抚摸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门口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宋姨娘,公子还没有醒过来,请您过几日再来!”
“哟,奴家心里可是日日记挂着你家公子,如今忍不住来探望,你家公子倒是金贵,竟然连看都看不得?”
“这般冷的天气,公子落了水,大夫说风寒入体,躺了许多日都不见好,实在不宜见人……”
“你这狗奴才,竟敢拦着我不让我见你家公子,就你这般谁都不让见的阵势,即使你家公子死在里面都没有人知道!你这狗奴才莫非就打着这个主意,苏公子怎生养了这么个胆敢弑主的奴才?!我今日偏要见了,玉儿,快去敲门!”
宋姨娘的声音又大了几分,被扣了一个‘弑主’的罪名,那拦着宋氏的小丫头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也不敢去拦那气势十足的玉儿。
玉儿凶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身体颤抖了一下,玉儿这才满意,伸手便要用蛮力去推门。
玉儿的手还未落在门上,门便开了,苏却看着眼前生得粗壮的丫头和那跋扈的宋氏,眼睛微微眯起。
姨娘宋氏。
乐老爷年轻时也颇为fēng_liú,乐夫人乐苏氏,是苏却的亲姑姑,后面也纳了许多妾氏,但是大多无子,最后留在身边的也只有一妻三妾。
宋姨娘本是个卖豆腐的,也不知如何搭上了乐老爷,为乐老爷诞下第二子。乐老爷一共三个儿子,一个是乐苏氏所出,一个宋姨娘所出,还有一个则是陈氏所出。李氏梦林无子,却得乐苏氏喜爱。
苏却初始很好奇为何这宋氏总是处处与自己作对,后来才听闻,宋氏有一房表亲,一直想嫁与乐家公子,因为自己却没有成,怕是因此嫉恨上自己。
不过乐家的嫡长少爷,大齐的状元郎,即使不是自己,娶得也是名门闺秀,怎么也轮不上宋氏的表亲,苏却一直觉得宋氏的嫉恨有些怪异。
把表亲嫁给乐皆煜,自己儿子却留着娶皇亲国戚,宋氏的想法怎么都有些异想天开。
前世的苏却受她欺凌,即使这些可以作罢,但是那最后一杯‘三日断肠’,他是记得十分清楚。噬心之痛,夺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