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志点了一支烟,坐到为游客设置的景区休憩长椅上。他已经有快三年没抽过烟了,这种时候却似乎只有靠烟草才能将他心中淤积的情绪少许疏导,但他只吸了一口,便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他擦著咳出来的眼泪,不由得露出个苦笑,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啊……
随著秋深,天气愈发地凉了起来。来h影视基地游玩的客流量因此清减了一些,只有几个剧组因为拍戏在影视城里晃来晃去,墙角见惯了世面的野猫懒懒地用後腿挠著耳後晒太阳,丝毫不把周远志和那些人放在眼里。
现在想想,这里其实安静而安全,有时候简直像个桃花源。但这个地方,也很快就要成为他的过去了。
周远志从二十岁来到这里,到今年三十六岁,生命中整整十六年的青春和心血都投注在了这片土地上,他对这里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行走。这里的每一处景点,每一条道路,甚至每一株树木,每一颗杂草,他都了如指掌。十六年来,他看著无数人在此处来来去去,群众演员、明星、导演,有人籍籍无名到如日中天,有人红极一时却瞬息即逝,经历过艰辛、苦痛、期盼、挣扎,曾无数次想要放弃,也无数次梦见自己离开这里,登上更广阔的舞台,到了今天真的就要走了,却反而,舍不得了。
他忍不住摩挲著椅子把手,还记得这批长椅安装的时候,他也曾经出过一份力,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椅子也是刚做完还泛著新鲜的油漆味,如今,人和椅子却都已经老了。
岁月到底不饶人,所以,有些坚持,即便苦痛,现在也会学著去权衡,学著让自己慢慢放开了,比如,这份感情。
周远志沈声叹口气,他和柳恒澈之间,差不多也是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
感情原本就是双方面的事,光靠一方努力是绝对不够的,当然也不能说柳恒澈没有努力过,只是感情这种事又不是靠努力就能产生的东西,柳恒澈给的和他要的,不太一样。
他想起几天前当他提及自己即将搬走的事情时青年脸上露出的无所谓的神情,他甚至认真地替他盘算好了时间……显然,对於这次离别,青年看得并不如他那麽重,甚至,也许反而是松了口气吧。
这样,就不用小心翼翼地维持著两人的距离,不敢太近又不愿走远……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这就是毫无办法也没法去怪任何一个人的事情!他们本就是阴差阳错才会有如今这样的缘分,一起生活,一起开工,甚至一起在树上系过了姻缘绸子!这种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持续了整整一年,周远志每次想起,都会觉得这该不是自己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吧,所以,终归是要还给人家的。
他知道柳恒澈对他有依赖和依恋,甚至有一种因此而生的占有欲,比起刚开始时那种伪作的深情,现在的柳恒澈似乎也在认真地想要给他一份爱情,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当柳恒澈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时,他就会明白。
爱情,是不可取代也无法用理智去控制的,是会伴随著yù_wàng的,柳恒澈对他,不符合以上任何一条。
他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放弃,但更知道不该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下去,尤其是在柳恒澈即将回到演艺圈的这个当口。
在这里,他只有自己,到了那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所以,不如就将这段来得突然,持续得艰难,几次都险些停摆的感情交给这刚好出现的分离与时间来处理吧……
周远志掐灭烟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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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还能喝……”李子口齿不清地嚷嚷著,拼命伸手去够酒瓶,小张几次阻止无效後,不得不强行将他跟个小孩似地抱著往外走。柳恒澈赶紧站起来替他们拉门,外间空气寒冷,几个演员工会的人纷纷向他道别,随後四散离去。
李子抱著小张的脖子直打酒嗝:“张维你个王八蛋,老子还能喝,把酒给老子拿来!”一面说一面张牙舞爪地乱扭,却始终挣不脱张维的手。
“他这样没事吧?”柳恒澈问,“要不要去打个醒酒针?”
“没关系,我带他回去就好了。”张维说,“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哪里,都是为了替远志送行,大家肯赏光已经是我们的面子了。”
张维摇摇头:“柳先生见外了,给周大哥送行是应该的,他平时对我们照顾不少,我们都很喜欢他。”
柳恒澈轻轻“哦”了一声,口气有点微妙。
张维愣了愣,不知怎麽蓦然回想起来到这座影视基地後的所见种种,心中猛然有了个猜测,该不是……
他试探著问:“我们要走了,你……你今晚回来吗?要不要我替你留院门。”
柳恒澈在霓虹下笑出一口白牙:“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会留下来陪他。”
被这个笑容对著,张维不由打了个寒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他说,“那周大哥就交……交给你了。”
柳恒澈微微眯起眼睛,重重地“嗯”了一声。
周远志撑著椅子试著站了一下,随後因为视野模糊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他没料到柳恒澈会特意上k镇的大酒店订那麽一桌送别餐,在被一群人猛灌了一通混酒後,再好的酒量也有点撑不住了。当然还没有到醉得不醒人事的地步,但脑袋发晕,腿也软得很。
他撑著桌沿向前走了两步,脚就像踩在棉花堆上一样,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