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业鑫正闷头吃饭,余光里看见了妈妈这个亲昵的动作,当即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要不,暑假给你报个英语班?”对儿子数落归数落,袁素馨最终还是关心如何提高孩子的学习成绩。
他摇头,拒绝道:“英语我会自己想办法,不报班。”
袁素馨问:“那你暑假打算做什么?玩?我打算月底请两个小工,不用你在店里帮忙了。”
“那我去给沄夏姐帮忙呗。”程业鑫说完,冲惊讶的谢沄夏咧嘴一笑,又瞄见袁素馨未体会到这玩笑话的有趣,便正经地说,“如果非要报个班,我想报美术班。岛上不是有画室吗?我去报那个。”
袁素馨和谢文伟面面相觑,意外地问:“你什么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了?”
“我对画画没兴趣。”程业鑫看不惯二人这样默契的模样,语气不耐烦了许多,“以后我想学建筑设计,先学点素描,以后有用。”
听罢,袁素馨尚未反应过来,谢文伟已经赞赏地说:“我就说嘛,阿鑫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有自己的打算,用不着我们瞎操心!”
袁素馨愧疚地淡淡一笑,尴尬地给程业鑫夹菜吃。
经历这么几次气氛不冷不热的对话以后,他们可算放过了程业鑫,把话题往别处转移了。这么一来,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热络了许多。五一假期过后,离岛上经历了短暂的“淡季”,随着暑假的到来,这座充满风情的小小岛屿又将迎来大批大批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无论是袁素馨的沙茶面店,还是谢沄夏的糖果店,都会进入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
自从丈夫离家出走,本是基层公务员的袁素馨便辞掉了原本的工作,接手了这家面店,当起了全职老板娘。程业鑫很能理解妈妈的辛苦之处,未上高中前,每逢放学回家或假日休息,必然在店里给妈妈帮忙。上了高中后,遇到周末和节假日,程业鑫也同样来到店中分担妈妈的工作。因此,程业鑫在这一带素来有着“沙茶面小王子”的美称。不过,随着袁素馨越来越在意保留他足够的学习时间,恐怕这个美称不能在他的身上久留了。
谢家是程家的街坊邻居,和他们隔了半条街的距离。谢文伟是派出所的警员,负责附近街道的工作,和妻子离婚以后,他一直带着他的女儿谢沄夏生活。当年程业鑫的爸爸离家出走,谢文伟和他在派出所的同事们没少帮忙寻找,不过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程业鑫的爸爸是留书出走,故而性格倔强的袁素馨在心灰意冷以后,也没有执意寻找。孤儿寡母靠一家面店为生,着实不易,作为片警的谢文伟这些年给他们家提供了很多帮助,一来二往,两家人变得十分熟悉。
“暑假阿鑫学画画的钱,我来出吧。”快吃完晚饭,谢文伟突然说。闻言,座上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他硬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腼腆,对袁素馨笑说:“支持孩子的理想嘛!”
听罢,袁素馨的脸颊上掠过了一抹红晕。程业鑫的心底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瞥见谢沄夏讳莫如深地偷笑,不禁皱眉。
“阿鑫,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袁素馨放下碗筷,拘谨地看了谢家父女一眼,望向程业鑫时,目光中带着些许如少女般的忐忑和羞涩,“你爸爸离开家也有四年了。四年来,你文叔和沄夏姐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你也长大了,要是你同意,我想和你爸爸离婚。”
程业鑫的心陡然下沉,面色惨白地问:“找到爸爸了?”
“没有。”谢文伟代为回答道,“你妈妈打算向法院提出诉讼离婚。如果到时候你爸爸没有出席,就算同意离婚了。”
听谢文伟说完,袁素馨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离婚以后呢?”程业鑫不客气地瞪了已经面露喜色的谢沄夏一眼,又直勾勾地盯着袁素馨,“你打算和他结婚,是吗?”
似乎没有料到儿子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和尖锐,袁素馨诧异极了。她张了张嘴巴,忙用委婉的语气说:“阿鑫,你爸爸出走很长时间了……”
“但他没死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程业鑫质问道。他的问题让其他人哑口无言,而程业鑫看出他们早已串通一气,只等着向自己宣布这个消息,顿时感到了莫大的荒谬和荒唐。
他以前真是太天真了,单纯地认为这位警察叔叔只是好心地想帮助他们这对孤儿寡母,谁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萌生出这种鸠占鹊巢的想法?程业鑫鄙夷地看向谢文伟,道:“你等这天等很久了吧?”
“阿鑫,你冷静一点。你妈妈孤身一人拉扯你长大,已经很多年了。你爸爸如果想回来,早就回来了。”谢文伟听不惯他的语气,严肃地规劝道。
“我爸如果想离婚,走之前就该把婚离了。他们还没离婚,你就在旁边掺一脚,现在劝我冷静?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程业鑫转而看向满面通红的袁素馨,甩掉桌上的筷子,“趁着老公不在家,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四年时间很长吗?‘很多年’吗?劈腿,不要脸!”话毕,他哗啦一声起身,一脚踹飞凳子,往外跑去。
“阿鑫!”谢文伟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往外追。
已经骑上电动车的程业鑫从后视镜里看见袁素馨拉住他,说:“别管他,真是白养了。由他去!”听到这一句,程业鑫咒骂了一句,开着电动车头也不回地朝码头的方向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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