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跟上来的杨忠忙将手里四指宽的黑布给云疏的眼睛蒙上了,一阵大惊小怪的念念叨叨,“王妃,大夫说了,如果想出去透透气的话就将眼睛蒙上,现在正当夏日,外面光线正强烈,对您眼睛不好。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奴才……”
杨忠脸白无须,嗓音尖细,又絮絮叨叨个不停。听他提起王爷,云疏打断他,“好了。”
被蒙上黑布之后,云疏本来就有些模糊的视线瞬间犹如被黑雾笼罩,眼前只余点点漏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布上轻轻按了按,云疏掉头摸索着往回走。
“我不出去就是了。”他说着,低低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云疏说过很多次了,让杨忠不要叫他王妃,杨忠始终没敢答应,云疏也知道他为难,无奈之下便由着他了。
杨忠想着他已经关在屋子里许多天了,觉得他总是这样闷着也不好,滴溜溜的小眼一转,便凑过去盯着他俊秀苍白的脸道,“王妃,算着时辰,王爷差不多要来了,不如我们去逛几步,说不定可以接到王爷,王爷看到您去的话,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杨忠双手捧在心口,做出一脸陶醉畅想状,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是一副怎样惊人美好的画面。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云疏一盆冷水直直泼下来,杨忠夸张呲牙的笑顿时僵住,嘴角抽了抽然后一脸沮丧。
他还想再劝,原本坐在桌边的云疏站起身来,朝着床边慢慢的靠过去,“我有点累,要休息,别让人打扰我。”
杨忠忙去扶他,言语间仍旧不放弃致力于调和两位主子的关系,“王妃您先慢着点,王爷待会儿来,肯定会带大夫来给您瞧眼睛的,王爷为了您已经四下重金寻找名医,您还是……”
杨忠霎时间止住了话语,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同时又生出些后怕。
因为云疏的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掩住了他的嘴,以这种温和的方式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讲话。
杨忠就是扶他也只敢隔着衣服碰,现在一双触感如暖玉般的手碰到了自己,他一惊的同时就是赶忙朝着门口望去。
没人比他更清楚,齐王殿下对这位有多么的珍重和疯狂,别说是肌/肤碰触到,就算是人家多看王妃一眼,王爷也会抑制不住的戾气狂涌,让人好一阵胆战心惊。
如果刚好王爷这时候来,看到这一幕,杨忠敢保证自己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他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从几年前那件不可提事件过后,王妃身边不再有任何的侍女,生活起居伺候他的全部都是从宫里调来的太监,整个院子里的守卫整整增加了五倍!真正的是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杨忠也是那时才开始在这位王妃身边开始服侍的。
他刚来的时候,王妃整个人抑郁又消瘦,眼神黯淡无光,几乎看不到丝毫的生气。
而王爷呢,脾气更是阴郁暴躁到了极点,在外面摔东西摔的怒声震天,让所有跪在一旁的下人都瑟瑟发抖,可一抹脸缓口气之后,进了王妃的房间又立马是笑脸相迎,柔声细语的哄他喝药喂他吃东西,就算王妃闭着眼始终不理,王爷也没有任何的不耐,极尽温柔。
这样情况持续了一年多,王妃的状态才稍稍好点。
现如今,就连民间三岁小儿都知道,这个天下皇帝说话根本不顶用,什么事情那都是齐王爷说了算。王爷在外是何等的权势滔天,令人谈之色变,可在王妃面前,用着最卑微的姿态却都换不来一丝的笑容。
杨忠当年刚来听雪轩的时候,对王爷跟王妃间的关系是有千万种的不解,但是有一点,他是刻入骨血般的记在心底的,那就是——如果哪天,他们这一院子的人将王妃给看丢了,他们所有人都会立马人头落地,绝无二话。
然而他过后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些年来,王妃几乎是从不为难他,连院门都很少出,性子沉静寡言的让杨忠都觉得心疼。
几个月前王妃犯了眼疾,眼睛不能见强光之后,更是连房门都懒得出了。
杨忠虽然有些爱插科打诨的凑趣,但此时见云疏到了床上躺下后不语之后,便也不敢打扰,悄悄的退下准备守到一边。
刚一回头,门口出现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一进来,便迫不及待朝这边望过来,杨忠撞上他那威势慑人的目光,心里咯噔一跳,忙迎上去。
“王爷,王妃他刚睡。”杨忠压低了声音。
楚明亦眸色微动,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杨忠垂首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将门给轻轻带上。
楚明亦刚在床边坐下,眸光瞬间柔和下来,他凝视着床上静静背身躺着的人。
阿疏总是这样的睡姿,仿佛带着一股抗拒冷漠的味道,刺得他心口发疼。
楚明亦心里浮起一阵酸软无力的悲凉,俯下身抱住云疏的肩头,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低声唤他,恳求道:“阿疏……我有点累了,能上来跟你一起睡吗?”
楚明亦知道这人是知道他快来了,所以宁愿装睡,也不想看到他。
云疏解开眼上的黑布,缓缓坐起身来,语气冷淡,“王爷说笑了,这是你的地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权阻拦。”
说着就要下床去,给他腾地方,楚明亦苦笑连连的将他按住。
“好了好了,你睡着吧,我说笑的。”楚明亦十分的无奈。
云疏不肯定继续躺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