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外头还是黑沉沉一片,而辜七面前的火堆只剩下一小簇火苗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沈括,见他双眼闭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辜七忽然生出了一个刻薄而狠毒的念头,要是他这会死了就好了。
他死了,她也就能解脱了。
辜七探身去沈括跟前,这茅草屋其实并不大,两人隔开的距离也不远。她垂眸将视线落在他手下按着的那柄长剑上,只要自己能抢到他的这剑,或许……就能杀了他。倒不是辜七此时非要以命跟他搏上一世的恩怨,而是沈括此人这辈子仍是悬在她脖颈的利刃。
好像……就算是重回了,她也一直从未从他的阴影中逃脱。她今日会走到这一步,也全都是因他的缘故。甚至就在之前,他还那样威胁过她的性命。
那种生死不由自己,反而被人拿捏着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如果,沈括此刻死了,会不会一切就都好了?她就不必再这样煎熬痛苦,斟字酌句的活着了?
这念头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在辜七心中肆意生长,再不能用理智将之克制。她低头看着那柄剑,正当要将出手的时候,双眼紧闭的沈括忽然睁开了眼。辜七一惊,身后往后跌坐。可沈括的目光却不是看向她,只听见“咚”、“咚”两声,他已经飞快的出了招数,仍是先前的石子,破门透了出去。
辜七听见外面接连传出了两道短促而沉闷的气绝声响。原来,是外头有人,此刻大约已经死在了沈括手下了。她回笼过神,却发现沈括的目光却是落向了自己。
对着那样的目光,辜七心中只一阵苦笑。原来,他根本没有睡。亦或者说是,他那样谨慎的人,根本就是时时提防着的。
“你就这样恨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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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七张了张口,这一刻已经再不可能有任何的虚情假意。恐惧到了极点, 反而是平静了, 她看着沈括, 凄恻一笑,“为什么不恨?”
沈括身居高位,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而辜七的语气,就好像是自己同她有什么深仇血恨。沈括凝眸, 看着她时,他浑身的气势也似乎在不断转变。“辜七!”他压低了声冷冷的喊她的名字,深渊一样的眸子翻滚着浓稠的墨黑。
疾风劲雪中,茅草小屋几乎要被摧倒。淬着冰雪的风成了利刃, 狠狠刮着裸露在外的肌肤。辜七一贯爱美, 即便是在寒冬腊月,总也不愿穿得臃肿,屋中烧着地龙暖和也就罢了。刚才她将自己的披风烧了,这时身后火堆久无人添柴已经将要熄灭。此时此刻, 辜七更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浸泡在了冰水当中一样。她止不住轻颤,就连牙齿都在打着颤。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辜七咬着牙齿淡笑, 面上闪着淡定从容的光。其实到了这一刻,她也并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觉得……他很可笑。就算是没有上一世的纠葛, 光是这辈子发生的事,难道不足以让她看清此人的险恶冷酷?“都督觉得不该吗?”辜七的语调实在柔软, 同她此时眼中的锐意丝毫不相称。“都督忘了在留园的事了?沈都督是觉得……当初辜七的真心可被随意践踏丢弃吗?”
沈括忽然伸出手, 掐住了辜七的脖子。这样纤细的脖子, 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将之折断。胆敢在自己面前动杀心的人,沈括素来不会手下留情。可这一刻,他却愤怒多过了其他。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这是荒郊野岭,他要杀自己轻而易举,辜七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你放开手!”
沈括冷笑,唇角带着浓浓的嘲讽,“放手?”他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化入人耳中都仿佛能掀起惊涛骇浪。“为什么?”她那样一副生死浑然不在意的挑衅,怎么这会却又害怕起来了?
“沈括!你放手!”他手上的力气真的很大,大到没有半点回环的余地,辜七是竭尽全力才挤出这几个字。
“……”沈括面上有惊色一闪而过,正因着这一分的失神,他手上的力气就小了许多。沈括?她叫自己……沈括?或许辜七以前也喊过,可他却未在意过。直至这段时日梦境越来越多,梦中的那个人也总是在喊他沈括。那样的语气喊法,与从旁人喊的这两个字大不相同,可此时同从辜七口中出来的却是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这样喊我?”沈括忽然发问,他的手虽然仍在辜七纤细的脖颈上,却只是轻轻捏着,并没有很用力。
辜七微微张开了口喘息,自己的一双手下意识的抓在沈括掐着她的那只手上,她被这么一问心中疑惑。可仔细想了片刻,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原先她就经常那么指名指姓的喊他,当时也没叫他多惊诧。这时候被这样郑重的提起来……反而是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沈括又问:“你为什么……”
然而他的话才刚说了一半,骤然停了下来,侧头朝着屋子的木门方向看过去。那木门虽然是破旧,可还完整的立在那,上头被沈括刚才用几个石子穿透而过的小洞还在。
忽然,木门从外头被什么物件给击碎了,有个带着火光的东西朝着二人直扑了过来。沈括早已察觉外头有异常,因为有了防备,此时倒也反应及时,拉着辜七朝着另一个方向滚了过去。
而他们二人刚离开的地方刹那之间被大火燃烧了起来,若是稍微晚了些,恐怕这会他们身上也是沾了火。辜七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火势已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