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
那夫人约莫三十余岁,一身绫罗绸缎,钗环也是满头。见喊自己的是王项明,心里头诧异不已。这人她是认得的,官衔比她家老爷还要再高一些,素日也没什么来往,怎的就喊了自己。“王大人?”
“怎来的这么迟?连累王妃站了好一阵。”王副将寒着脸道。雍州是韶王的封地,她真是吃了穷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怠慢王妃。明明自己已经派人传了消息,她竟然还跟身边那个罗家小姐悠悠哉哉谈着汤水的事情。
“王、王妃?”周氏闻言惊愕,目光自然而然就挪到了站在王副将身边那道身影上头。那人的身量纤细,身上裹着月白烟罗面内里紫貂皮斗篷,脸上蒙着面纱。她本还有些疑惑,可这一看见她身上气势,便知晓王项明说的不是假话,当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站在周氏身边的罗绛容刚才早就看见了辜七,此时嘴角的嘲讽之意还未消减,似乎就是故意想要人看见的。她还以为辜七能有什么能耐呢!原来也是忍不住追了过来。
罗绛容见到她出现在这心中是高兴的,她觉得辜七和自己一样,一样是要追逐他的。而她又比辜七要好上许多,因为自己是最先出现在他生活中的。
辜七的目光在罗绛容身后丫鬟那扫了一眼,而后又对那周氏冷淡道:“起来吧。”
周氏浑身战栗,她的确没接到什么传话的人,因着不知者不罪,她也实在没有必要害怕成这样。只是刚才自己满是谄媚巴结罗绛容,还为这罗家小姐重新安排了韶王理事书房近旁的小楼做厢房……周氏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她不过是顺势讨好罗将军家的这位小姐,哪晓得正主会来。
非但如此,周氏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王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气。
罗绛容见辜七这么轻巧就周氏的引领下要走,一步挡在了她前头,笑得肆意:“绛容还未见过王妃。”
辜七侧过头来看她,挑了挑眉,“这天气汤水冷的快,我若是你,定是要带床被子捂着。免得待会等的时间太长,王爷还没瞧见呢,汤就凉了。”
“你……!”罗绛容语噎,气瞪着辜七,心里头纳罕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几日送汤都没能如意的?
站在几步之外的周氏见这两人是这么个势同水火的态势,更是忐忑慌乱,一张脸又白又青,就只差没掉下懊悔的眼泪来了。她将罗绛容的厢房安排在了王爷近旁,王妃岂能容得了自己?
“哧——”辜七嗤笑,收回目光懒得再看她,带着拂玉在周氏颤颤巍巍的指引下往后宅深去。之前郭讨的事让她心烦意乱,辜七还盼着要早些见韶王殿下。可这会被罗绛容这么一打断,真是半点那心思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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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是下午了,忽而刮起了一阵大风, 四面八方的乌云从身边涌了过来, 唯独只剩下当空还剩下些清明。用来议事的小楼外种了翠竹,被狂风肆虐吹袭, 斑驳的碎影投在窗上,像是有鬼魅乱舞一般。
裴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心中暗叹息,此刻的天下不正是这般么?
“沈括奉旨出京巡视,如今人已经在并州永年城外了。并州流民的事闹到了京城, 许皇后凭她一人之力也是瞒不住了的。”幕僚张岐滔滔不绝的说道, 见韶王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好咳了两声, 提醒的唤了一声:“王爷?”
裴池并不是没有听刚才这话,因而回过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张岐皱了眉头道:“凭着许皇后的手段,这事原先是帮五皇子瞒得死死的, 怎么一夕之间非但让流民涌了出来, 还让人去了京都。”在他看来,许皇后一贯是手段狠辣, 她若是下了死命, 那这些人根本是没有可能活着到京都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 后宫又有周贵妃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岂是简单人物。并州是她嫡子五皇子裴治的封地, 如今接连出了岔子, 实在可疑。
“是有人想要这件事被捅出来。”裴池的手指敲打在桌面, 低眉沉思了片刻。许皇后再怎么厉害,同外面总还是隔了一道高高的宫门,而她出身微寒,父兄虽然是被封了侯爵,可能在大事能帮衬得上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张岐被裴池这么一点醒倒也通彻了许多,试探着道:“王爷的意思是……沈括?”
裴池默然应声,试问天下谁还能有这样的能耐,除了沈括,再不做他想了。
张岐有些想不明白,当即皱起了眉头,“这……沈括不是一向支持许皇后的?怎么又会如此行事?”
不同于周贵妃外戚是百年大世家,许皇后要想在朝中有所依仗,自然就选了沈括。许皇后拉拢示好,沈括如何心思旁人不得而知,可不知情的人看来,他沈括就是许皇后的人。
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傅老忽然开了口,捻着胡须缓缓道:“我倒是得知了京中的一桩秘事,许……就是起因也无不可。”他这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屋中几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才继续了道:“大半个月前,五皇子府中有一个妾侍被人构陷,说是她偷吃了侧妃穆轻樱的半斤血燕盏。那妾侍倒是有血性,被赶出府后,拿了刀子在通王府前自剥肚膛以死证青白。哪知道沈括乘坐的马车刚巧经过,为此沾了晦气。”
傅老说完,屋中寂静一片 。
良久,还是张岐摇着头摆手:“傅老不要说笑了,那沈括再怎么心胸狭隘,总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桩事,就闹这样大的动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