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还不把这婆子堵了嘴!”韩婆子不知死活,嚎个不休,而彦扶玉早就失去耐心,厉声让人将拖下去。
“慢着!”辜七忽然出声阻拦,横身拦着不让人靠近,似笑非笑的问:“颜夫人是要将这婆子行凶之事草草结过?她的话是真也罢,是假也罢,行凶之事总是消不去的。”
“……那你,要如何?”顿了顿,彦扶玉微微皱眉,她是没想到这小小女子竟然能认出自己身份来。经过最开始的惊疑慌乱,她现在反而镇定了许多,故作关心的上下打量了辜七几眼,“七妹妹可有受伤?”
“伤不伤,另当别论,颜夫人若定是要护短。那我也只好去官府走一趟了。”辜七不接她的’关怀’反而强硬道。
彦扶玉见她忽然这般理直气壮,与以往跟在沈括身后收敛低调的行事完全不同,不由暗自嗤笑。想来之前她也不过是因要攀着沈郎而一贯的装模作样,现在可算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辜七解下腰间的荷包,吩咐拂玉,“拿着我的玉牌去叶川城找魏林,将这发生的一切都说清楚,一个字都不准错。”
若说拂玉先前还有些脑子发懵,现在可算是彻彻底底清楚了,接过那荷包脆声应了下来,“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说得仔仔细细!”
“魏林?”彦扶玉稳住心神,闻言不掩惊诧,继而有些疑惑:“你、认得魏林?”
“认不认得,等他来了,颜夫人自然会知晓。”辜七面上无甚表情,低着头顺势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显得从容而闲适,“颜夫人管教不好手底下人,可我总还是要讨一个公道的。约莫是之前性子太和软,才会教人觉得我好欺负得很。”
彦扶玉惊疑不定,更是惊疑起了这位“七姑娘”的身份底细。她分明婉转的探问过沈括,也没见他让自己多加照应这人。倘若是有身家背景的小姐,哪会随随便便同外男的同行。何况这位“七姑娘”看沈括的眼神实在骗不得人,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人至多是沈括的小妾。可怎么现在如此底气十足……彦扶玉左右一权衡,心思已定,一个不知死活的婆子,眼下如何都是留不得了,舍了就舍了。
韩婆子还没叫拖出去,越发抖抖索索哭求了起来,不让人有片刻清净。
“闭嘴!”彦扶玉忽然转身,扬起的巴掌恶狠狠的扇在了那婆子的腮帮子上,岂知这一下拍落了许多铅粉。“带下去重打一百板子!”
这一百板子打下去人还哪里有活路,这分明是要处死自己。韩婆子悚然一惊,听了这话双腿发软,面色雪白,完全站不住了。一百板子哪个人承受的住!韩婆子越发哭喊讨扰,“夫人饶了我!夫人饶了我!”她求不得自己主子,转而朝着辜七咒骂:“是你这小蹄子小娼妇,你冤枉我!”
彦扶玉哪想到她是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气得银牙咬碎,含恨着断然道:“拖下去先给我剪了她舌头!”
这话一出,吓得韩婆子双眼一翻,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可算终于是消停下来了。
待人拖下去,彦扶玉暗自长吸了口气以平复波动的心情,等转过身来时,面目温柔,甚至带了两分随性的笑意,又成了那个玲珑八面,待人处事皆宜的颜夫人。辜七的那番话犹如过耳即消,仿佛跟自己没有相干。不过她也知趣,只道了声“七妹妹好生休息”便带人离开了。
这下人都散了,唯有先前让韩婆子带来的牙婆没了领头的人,不知该怎么办,鬼头鬼脑的在屋门外往里头看。“那个……还卖不卖丫鬟?”
辜七方才是强作心神,这些事再历一遭,仿佛是将伤处重新扒开来看,她心中怒火未消,咬牙吐了个“滚”字。
那牙婆惊了一骇,哪想到瞧见了个仙女儿似的娇小姐,更没想到仙女儿也会动怒发脾气。她哪里见过这样的神仙人物,一时看岔了神,纵然被骂了也想多看几眼。直到被挽玉驱赶,才讪讪退了出去。
掩了房门,一直站在旁边的拂玉却一下子跪在了辜七面前,垂着头啜泣起来。
这啜泣声里还夹杂着其他难言的情绪,辜七心绪复杂,亦是感染,不是她的贴身丫头不衷心,而是之前的自己让猪油蒙了心眼,半晌,她才哑着声道,“是我错怪你,拂玉……”
拂玉赶紧抬起头,断然摇着头道:“不关小姐的事,都是……都是他们……”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些话她往常跟小姐并不敢提,经过刚才发生的事倒生出了勇气。“小姐,咱们回家去吧!”可自家小姐一门心思喜欢着沈大人,拂玉即便说了这话,心底其实也并不报太大希望。
“好。”辜七点头,“咱们回京。”
拂玉吃惊,她虽然开口央求了,却半点没想到辜七竟然会答应。
辜七凝眸思索片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算要回京,也要等了结此间的冤仇后。
“……?”拂玉正当满脸的不解时,辜七叫拂玉和挽玉靠近低语了数句。这两丫头迟缓了一阵才消化了那些话,眼神坚定的回道:“小姐放心。”
等到掌灯时分,留园的主人彦扶玉正漫不经心用汤勺搅动着白玉汤盅里头的燕窝,她豆蔻指甲艳红滴血,夺人视线。“要把苜蓿赶出去?”
“可不是。”应声回话的是彦扶玉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青环,“那位姑娘好厉害的脾气,奴婢亲眼瞧见了苜蓿脸上的伤。怎么原先瞧着没声没气儿的一下子变得那样蛮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