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六月下旬,被韶王生擒的库缅王子和前锋将军郭讨交代沈括勾结戎勒一事,天下哗然。
七月里,辜七的身子越发重了,有时候两只腿都是浮肿的。小团子十分乖巧,在她肚子里安稳得很,并不是个磨人的。
而辜七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却是更加忧心,常见小姐托着腮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更不爱理人说话。韶王的信是如常每一日都寄回来的,她们几个每日里都指着这个能让小姐开心。倒是小姐的回信,不如以往勤,也不如以往用心了。几个丫鬟看在眼中,私下也讨论过,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却说到了今日,还不见门房传信过来,拂玉便有些心急了。她亲自去了一趟查问,却没依然没有收获的。回来时见挽玉刚从里头端着木桶出来,顺口问道:“小姐一人在里头?”
挽玉点了点头,见她手中没拿东西,就知道王爷的信还没到。“小姐在里头看京中时报呢。”销声匿迹了有一段时日的京中时报这几日在各个州纷纷冒了出来,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先前小姐听了这事,也就叫人去买了。
其实辜七也是看不进去的,看了才几行字,便就分了心。原先她最是爱看后头的京中秘闻,可如今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晚饭用的多了,便叫容易叫人生出困意,歪在软榻上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儿。
辜七睡的也不沉,迷糊糊当中仿佛有人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拂过,极轻极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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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了片刻的神, 辜七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心底微微起了一阵涟漪。她迟迟没有睁开眼,眼尾却是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泪, 而那人就用微凉而又柔软的指腹替她轻轻拂了。
终于,那人低声开口:“还要装睡吗?”
辜七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根本是瞒不住他的。前阵子她想他回来, 可到了这个时候,却也害怕面对他。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应该睁开眼了呢?
“七七——”裴池低声唤她。
他的声音如此低沉,瞬间就穿透了她的耳, 直达了她的心底, 引起了她四肢百骸的共鸣。这两个字,就已经叫她缴械投降了。
辜七再装不下去,睁开眼时看见这人就在自己面前, 他微微倾着身子凑近, 离得十分近。这样一张朝思暮想的脸,此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辜七却嗫喏着不知如何出声,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了。
两人不过是对视了片刻, 裴池就已然蹲下身, 抬手搁在她的肚子上,连同视线也挪在了上头:“都这样大了。”
辜七见他神态柔和, 心头一直悬着的一口气也就松了下来。“……”可踌躇了片刻, 依然不知如何应他的话才好。平常在裴池跟前, 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只觉得什么都要同他说一说。同他说话是最自在最轻松的事,可现在却好似难得很。
裴池是刚从外头赶回来的,身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乏之态。他在外头领兵数月,身上更添了几分杀伐果决之气,眉宇间的温雅也全都褪却成硬朗了。
辜七觉得他同上一次回来看自己时不同,眼眸当中没有那种灼人的光亮。而他,就那样抚摸着她的肚子,说了那一声后,也再没有说旁的话。
辜七再是心粗,这时候也体会到了不同,整个心都被说不出来的滋味给淹没了。她垂着眼帘,泪珠子直往下掉了。最开始还能稍微克制,到最后就是一颗紧着一颗的直坠,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裴池叹了一声,低声问:“怎么哭了?”
他这么问,反而是将辜七的眼泪全都憋了回去,眼眸湿漉漉的朝着裴池看了一记,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其实,此刻她心中很有些不知所措的,为着裴池对她态度的不同。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哭了,他也只是问她怎么了,而不是来哄她。这就是不同了。
府中的流言蜚语她是禁不住的,毕竟那件事跟秦绸跟昌成业有关。不管怎么说,这两人到底还是裴池身边的老人,却因着她的缘故而死的死,消失的消失,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辜七心知裴池是知道这一切的,他应当什么都知道了。然而,从事发到现在,他照旧每一日都写信来给自己,却从未有过一次提及这个事情。
有时候觉得,他倘若先前就为了这个事情来问自己,恐怕她也就不会如此忐忑的面对他了。就算是到了现在,她在等他问,裴池却仿佛依然丝毫没有提及这个事情的念头。
他问她怎么哭了?
辜七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刹那又觉得如此动作不好,便要将手往后挪。那儿是一份京中时报,而京中时报的下头却是搁着针线的小篓。她没留神,就将自己的搁在了那上头,叫底下的剪刀尖给刺了一下。“嗤——”辜七掌心顿觉得刺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那缩了回去。
然而裴池却是早她一步,拿了她受伤的手端看,待看见掌心果然是被刺了个血红的口子,眉头则是拧的更加深了。他侧转过头,朝着外面:“让曲堂山过来。”
辜七想到自己刚才可是娇气的哭了一通,便什么让曲堂山过来,从裴池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没事,不用请他来。”她说着话,目光便是不自觉地在裴池脸上一扫而过,见到裴池端着神情在望向自己,辜七心中一愣。大约是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发颤,便将手又递回了裴池的手上。
“他不会看你的眼睛。”裴池收回目光,出声道。
他什么都是猜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