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绸回神,脸上牵强的笑了笑以缓解异色,“没什么,忽然想到了旁的事去了。”她又对着先前的小丫鬟道:“若是不能在屋子中伺候,在外头能帮上一分忙总也是好的。锦照堂那边这几日乱,王妃的身子紧要,炭火热水都得要时时备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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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两日,终于有人应了榜文,到韶王府中来的却个和尚。
裴池一见那人也是认得,当日在应觉寺,他也曾见过这位圆勿大师一面。只是此人会来,裴池意外不说,更带了几分谨慎。据他所知,沈括是时常去与这人讲禅下棋的。
裴池忽然想到了沈括为何会忽然去了惠灵寺,难不成也是跟圆勿在雍州有关?
人被带去了会客的花厅,圆勿背着身仰头看厅堂中悬着的牌匾,听见动静才回过身。此人三岁出家,十二岁时的一场辩道名扬天下,可一向云游天下,行踪难捕。其实这人十分的年轻,今年也才二十二的年纪,相貌俊朗,眉心一颗殷红的痣并不显女气。他整个人都是平静的祥和的,一双漆黑的眼透着睿智从容的光。
“王爷。”
裴池也双手合十,“圆勿大师。”等两人先后落了座,他才继续道:“是大师接了榜文?”
圆勿面容祥和平静:“阿弥陀佛,正是小僧。”
“大师知道该如何治失魂症?”
圆勿却是摇了摇头,“韶王妃这是失魂症,也可说不是失魂症。”
裴池闻言不语,却是因为这话很有些像禅机,失魂症是曲堂山诊断出来的。曲堂山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可这圆勿的话却叫人摸不着底。
圆勿见他神色略沉,又接着道:“王爷大可放心,韶王妃……过不了几日便会彻底好转。”
“……大师何出此言,可是需要做些什么?”这话才真是触动了裴池,依照曲堂山所言,辜七的失魂症只能是自己转醒,除此之外并无他法。这若是要自己醒来,究竟要多长时间谁都拿不准,就连曲堂山也说过,也有十数年没醒得过来的。这人日日夜夜跟“死人”一般躺着,即便是活了十多年,可再醒过来也是跟“废了”一样。
圆勿又再摇头,“王爷安心等待即可。”
裴池就有些生疑了,他平日端着身份待人矜持循礼,这般不掩饰的表露实在是有违他的性子了。何况此人还是有名的得道高僧。然而,这事关系辜七,现如今但凡同她有关的事,裴池在处置的时候总是不同的。
圆勿也知自己这么说无人能信,就又道:“不知王爷信不信命理一说?”
裴池自然是不信的,可既然他如此提了,少不得要斟酌的一番,因而道:“愿听大师讲解一二。”
“王妃的命理和另外一人纠缠在了一处。”圆勿抬着自己那一双眼镇定的看着裴池,他漆黑的眼眸像是一面浩渺平静的湖面,没有半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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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 这世上没有让人亲身经历、体会的事,总是不能当即就接受的。
命理一说实在匪夷所思,以致裴池听完之后久久不停平息心内的震动。圆勿说完那通话离开王妃已有多时, 而裴池一直端着茶盏不动, 直至里头冷却了茶水透出凉意来,才猛将之放回到了桌上,一时不稳将茶水也溅落了出来。虽说素来爱洁,可裴池顾忌不了这些,几乎立即朝着锦照堂去了。
去时的路上,裴池的心中一直在回荡圆勿的话——命理纠缠之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倘若强行扭转,则必有劫难, 一荣一损。
天下难道真有这等奇事?
而圆勿虽未有直言同辜七命理纠缠的那个是谁,可照他的这话说来, 却是不难猜测的——是沈括。裴池是半信半疑,信是希望真应了圆勿的话好让辜七这两日就醒来,疑的是这事太过玄异了。
刚入了锦照堂,成业昌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气喘吁吁的喊:“王爷——王爷——”
这成业昌如今已有四五十的年纪, 人是一副富态模样,然而眉宇之间却是带了几分严肃。当日辜七刚来雍城王府,此人正巧外出因而没碰上过面, 他当年也是跟着从皇宫来的, 主管着的是韶王一人吃穿用度上的事, 在王府的地位同秦绸是一般的。
裴池这次回来整日整夜的在锦照堂,倒是没怎么见他的。
原因也是这人知趣,知道锦照堂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就也没往前凑着来。若是万不得已,他这会子哪会追着来锦照堂。
“……?”裴池侧身见是他就缓下了脚步,等他开口。
成业昌年岁大,这样紧赶慢赶着来一时接不上气,缓了三两下才喘着粗气儿道:“王爷,环城那边来来了人,说是有要事跟王爷禀告。”
裴池这几日的心思都在辜七这,一应都让张歧和傅老看着处置。环城该了的大事也都了了,这会理当没什么紧要事才对。“你将人带了去见傅老。”
成业昌却是因着这话而脸上诧异,他看着裴池问道:“王爷……不亲自去?”在他的印象中,裴池实在不是这样闲散怠慢的性子,以往若是如此必是要自己亲自过去一趟的。怪不得秦绸那日不经意间还念叨了一句“王爷不同了”,这可不是大不相同了!成业昌不由将视线转向了锦照堂主屋的方向,再次垂下头苦苦劝道:“王爷,环城的人能亲自过来,许真是什么大事。傅先生恐怕做不了主,王爷还是亲自去一趟吧。王妃这自然是有人伺候着,不会有差池。”
成业昌却是态度坚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