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风将手中捏了许久的剑穗狠狠抛向地面,剑穗上的蜀玉应声碎裂。
裴青琛站在雁门关峡谷外,望着苍云兵士忙碌。她按照图纸重新丈量峡谷,将平生所学机关之术尽数用于此,眼见机关初见雏形,她本想今日早些回去休息,迎面却撞上了叶观澜。
“原来你说的图纸是用在这里的,”叶观澜望着峡谷上的机关道,“我从前除了剑冢,还没见过这般庞大的机关。”
“嗯,我也是第一次做。”
“我师兄……叶寒心那反贼请你去山庄,就是为了让你帮这个忙?”
裴青琛一愣:“是啊。”
“他不是狼牙的j,i,an细吗,让你来做这个干什么。”
“他……不是j,i,an细。”
“他可是亲口承认了。”
“……”
“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叶观澜冷声道,“是不是燕大哥也不知道?”
“观澜,此事事关重大,我……”
“你只需告诉我,此事你到底能不能同我说?”
裴青琛垂眸,手在袖中捏紧又缓缓放开,许久才艰涩道:“能。”
叶观澜弯腰抓了把雪,又捏起一点尝了尝:“你说,我听。”
“你师兄其实是苍云军内应,他是故意让狼牙军把他劫走的,到时他在狼牙营中散布苍云虚假军情,并引他们入雁门关峡谷,到我这机关之内,再一网打尽,”裴青琛低声道,“他与狼牙军有生意来往倒是真,只不过送去的都是些表面可用实则平庸的残品,而且送去以后,关外狼牙军需营曾经起了一场大火,他送去的兵甲全被焚毁了。”
“你怎么知道的。”
“放火的是我万花谷同门,他做了机关,那批兵甲是自己烧起来的。”
“劫走我师兄的,也是你们万花谷的人?”
“是天策的密探李知城李校尉,化名拉祜如,已潜伏一年有余。有他在,叶寒心应当不会吃什么苦头。”
叶观澜抓雪的手顿住,不可置信地抬头:“既然如此,我师兄又跑去招惹燕大哥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裴青琛叹气道,“我现在有些后悔。”
叶观澜丢开手中雪球:“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要我去告诉燕回风么?”
“……不是你问的么。”
“为了大计,你大可不说。”
裴青琛道:“我不说,你终有一日也会知道,至于燕回风,告诉他又有何用,他是能冲进狼牙营地把你师兄救出来,还是能使日月倒转回到从前去阻止这一切?”
“那……”
“我不过是不想看你师兄将来舍身为大计而死,又无人知晓个中缘由,平白遭人唾弃罢了。”
叶观澜许久没有回应,裴青琛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却听叶观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以前燕大哥告诉我师兄,雁门关的雪是甜的。”
“啊?”
“他舌头肯定有问题,一点儿都不甜,分明比药还苦。”
第十章
叶寒心被请上了狼牙军官的酒宴。
经商数年,磨出一张擅长皮笑r_ou_不笑的脸,和被燕回风嫌弃的伶牙俐齿。叶寒心没费太大功夫便得了身边狼牙军官信任,只是仍旧有人监护,美名其曰保护叶公子,实则软禁于营中。叶寒心也没什么意见,整日纵情酒色,编些所谓的苍云军情与人听,竟也唬过了不少人。
叶寒心一落座便被为首的狼牙军官阿勒图敬了杯酒,忙不迭站起来:“将军客气,本该是叶某敬酒与将军,这样着实不妥。”
那狼牙军官笑道:“本官知你藏剑山庄乃四大世家之一,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寒心笑笑,反敬酒道:“阁下谬赞了。”
“你们读书人,就知道瞎客气,我看叶公子一表人才,又有礼数,我喜欢,你们中原人要都是这样,这仗还打什么打,”阿勒图一拍桌子,“你看看雁门关那些个冥顽不化的苍云军,还自称什么玄甲呢,放屁,早些像你这般晓得什么是天下大势,乖乖开关迎接,保不齐将来还都有个一官半职……”
叶寒心附和两句,依然面上带笑,袖中却捏紧了拳头,只觉指甲在手心都要印出血来。
他想燕回风定然是听不得这些话的,那是个何等骄傲的人,又是个何等对狼牙军恨之入骨的人。每想到燕回风一次,他心里便如刀割一次。
只是燕回风应当不会恨他一辈子,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被人记那么久。
“叶公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吃不习惯?军中没你山庄那么j-i,ng细。”
“也没有,武人本就四海为家,藏剑山庄的女弟子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用不着那么讲究,”叶寒心回神,复又自己倒酒,“我听人说,阿勒图将军此番攻打雁门关,是势在必得?”
“那当然,”阿勒图朗声笑道,“叶公子有所不知,那苍云军的粮草最多能撑十日,时间一久,我狼牙大军不攻自破,他们那个女统领几次想骗我们入她那城池,笑话,我又不会白白去送死。”
“十日,将军是打算一直在此驻守?”
“不然?”
“依叶某之见,似乎不太稳妥。”
阿勒图笑容僵住,警惕地上下打量叶寒心,忽然挥手叫众人都退下去,又遣散身边左右。
叶寒心疑惑道:“将军?”
“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阿勒图念在你给我军送过不少好处,才这般好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