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说:“不可能啊,一个小时前我就送他回去了。”
陆新宜下床往外走,灯开了一路,确认哪个房间里都没有周凭。他甚至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
“你先上来吧。”陆新宜边开门边说,“东西放下早点回去……”
陆新宜停住开门开了一半的动作,愣在原地。
可能周凭也没想到他突然出来,低头掩饰两眼发红,手忙脚乱想从地上起来,但动作不稳,有些摇摇晃晃的,陆新宜伸手去扶他,却被他避火似的躲开,这么一来,陆新宜也闻到了他身上掩盖不住的酒气。
周凭低着头又往后退了两步,宽展的肩膀有些耷拉,犯了错似的样子,半晌咕哝出一句:“喝酒了。”
陆新宜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很快又说:“你别怕,我……”他紧皱着眉一再犹豫,突然利落地转身,丢下一句:“我去别的地方睡。”
“你回来。”陆新宜拉住他胳膊,把他往回扯了一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为什么不用钱?”周凭突然问。
陆新宜奇迹般地很快就懂了,想起在医院醒来的那天,身边走的干干净净的与周家有关的人,和留给他的周凭所有能动的资产。
他说:“因为不是我的。”
周凭梗着脖子站在他面前,憋着一股劲儿似的,不动也不说话,陆新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回来为什么不进来,你坐门口干什么?”
说话间,杜安的电梯到了,开门见两个人在门口站着,听见陆新宜训小孩儿似的语气,不明状况,只知道不宜久留,把东西交到陆新宜手里,逃命似的说了两句老板晚上好、老板再见就跑了。
然而周凭仍然不愿意进门,陆新宜哪里拽得动他,纠缠半天,累得直喘,干脆说:“好吧,我抱一床被子给你。”
但等他抱了被子出去,周凭已经站在了电梯门口,按了下行键准备离开,而他等的那部电梯也再有两层楼就要到了。
楼梯间的感应灯刚刚关上,他站在黑暗里,身上仅一两缕从客厅照出去的光线,高大的背影无端萧索。
陆新宜慢慢停下靠近门口的动作,站在原地,看着电梯到了、电梯门开、周凭上了电梯离开,胸腔里涌起很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最为黑暗的夜晚,是这段感情所有无可挽回的曲折走向的开端,那一晚深入骨髓地刺痛了陆新宜,原来也在同时给周凭留下了同样漫长且永远无法磨灭的痛和悔。
第二十九章
陆新宜关上房门,回卧室拿了平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样样查杜安送过来的周凭的那些药。
但是要么没有什么有用的结果,要么就是带着病毒的购买链接,最后他拍照发给经常跟他的剧组所以比较熟悉的医生,对方回复得很快:谁给你开的?
第二条消息接着过来:最近睡眠不好?明天就去医院看,你手上那些药不能乱吃,这哪儿的江湖医生开给你的?
陆新宜道:药怎么了?
医生道:这太伤身体了,失眠不是闹着玩儿的,一般你们睡不着,大都是因为短时间内压力太大或神经太紧绷,不是长期的重症失眠,根本没必要吃这个。
一张照片把跟剧组的医生吓得够呛,后果是陆新宜接受了大半个小时的用药科普。
时间已经很不早了,最后苦口婆心的医生以一句“没到那个份儿上可不敢吃”的带着点老家口音的语音结束了对话。
药应该是今天刚从医院拿的,塑料袋里还放着处方,陆新宜靠着沙发看了大半天,除了日期以外一个字没认出来,于是又开始神游天外地怀疑自己的中文水平。
他拿食指无意识地上下滑着平板上和剧组医生的聊天页面,一边想到最近周凭晚上有时睡得太沉甚至会发出的过于重的呼吸声,门铃响了。
陆新宜愣怔了会儿,没听见再响,他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在屏幕上看见周凭不加掩饰时红得明显的双眼。
不过门打开后,他就立刻下意识微微低下了头。
“手机没带。”
陆新宜转身回地毯上拿了手机和药给他,随后问:“你去哪睡?”
周凭道:“总有地方。”
陆新宜道:“司机回去了吧?这个点这边又不好打车,听我的,别折腾了,进来。”
周凭杵在门口不动,陆新宜耐着性子说:“你能听我的话吗?”
周凭很快回答:“能。”
“那你进来。”
他手里攥着装着药的袋子,捏出滋啦的声响,陆新宜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里拽:“本来还打算再过一会儿去车库找你,还好自己上来了。”
闻言周凭愣了一下,陆新宜就趁势用了把力,把他拉了进来,回手关了房门。
看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是真的醉的不轻才会出现在周凭脸上的表情,陆新宜道:“本来打算在门口坐着,被我发现就决定在车库过一晚,是不是?”
周凭很有些窘迫地咬着牙不说话了,没太用力地挣开陆新宜的手,转身尽量平稳地朝卧室走去,但脚步还是踉跄。
他洗了很久,久到出来以后陆新宜已经半睡半醒了,不太清醒,只在感觉到周凭上床的时候下意识朝旁边挪了挪,但很快就被周凭重新捞了回去。
房间里是陆新宜自己选的遮光帘,拉上以后房里一点光线都没有,而在纯然的黑暗和寂静里,对于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来说,对方的每一次呼吸频率的变化都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