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景回了抚景轩换下湿衣重时,云桑已收拾妥当坐于塌上,捧着碟子吃的欢,浅绛色百褶裙外罩鹅黄纹锦比甲,一身靓色只让云景的面上也明媚起来,瞧她抿着唇细细地嚼,一颗心亦随着晃晃悠悠颤动。
等到云桑终于肯放下美食抬头觑他一眼,云景正咧着嘴笑,唇角眼梢勾出了深深的弧线。心中暗忖,这傻小子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人傻愣愣痴笑,莫不是发了什幺癫才好。
咽下最后一口,肚里一个饱,云桑才开口:“这饭菜是你端来的?”
“恩,怕你饿着,我家大小姐这肚子一叫发了脾气可是六亲不认的。”面上痴了话回的倒是挺快。
只这话教云桑心中的融融暖意没了影,“你这浑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本小姐现下心情好不同你一般计较。恩,这n油松瓤卷酥真是好吃的紧……”
云景嘴角扬的更甚,笑意出了口,云桑瞧他傻样,不由杏眼晶亮,柔软弯起,勾出浑身的绵绵慵懒,隔着的半年辰光、片时的针尖麦芒一并融化在了透过窗纱的暖阳里。
“浣纱、染香这俩小妮子跑去哪儿了,自个儿吃好了便甩下我饿着,要没有我这宝贝弟弟r连r的贴心,我可就饿成了一堆白骨,看回头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今日府里请了昆曲班子来唱堂会,就在前院搭了戏台,未时便开了唱,许是溜去看那俊俏书生了。”
“哦,算起来可有好些日子没听上戏了,我也得去瞧瞧热闹润润耳。在江府里可闷得慌,镇日里吵吵闹闹没个安生,甭说听戏了,便是逗个鸟儿也得毒哑了日里夜里都塞进被窝才能避了那帮子老虔婆的嘴。”
云景听她谈起江府的事儿,虽好奇,听这话怕是日子不舒坦,问起来扰了她现下的好兴致,只在心里留了个醒,便上前将云桑从榻上扶起,边开口“戏台子就搭在前院,你要想听咱这就过去。”
云桑身体依旧是软软的,像晨露滴淌过的桃瓣,云景躁动着一颗心也只暗自压抑,将她扯着走了。
两人到前院时,戏台前已围了些人潮,先前请了戏班子只是自家人看,这次席上人多观众便多了些,所幸原便是挑着宽敞的院子搭的台,此时也未觉拥挤,且这院子只与宴席隔了道墙,罢了宴来往十分便当。
云景二人径直去了西侧厢房,虽有人头涌动,戏台搭的高,又是正对,视线极好。
正演着的这出为《玉簪记?问病》,云桑早前看过,借着这病,陈潘二人来往一番,一回下来便算是成了好事,只等书生再一进攻,便可r儿般团成片去了。
戏台上妙常、必正这儿你一眼来我一眼往正是十分有趣,云桑看着便笑的不停。一旁云景坐下没两分钟便抓耳挠腮,这男人画成个狐媚子般的装扮着实是让他嫌的紧,再没一会儿便两眼放空神游太虚去了。这一串串清灵欢畅的笑声似玉带缠上他的身,拉回了他的魂,索x就半倚着窗瞧着她入了迷。
可惜如画风景里徜徉不久,浣纱、染香就已到了近前。
云家非官宦门第,并不看重繁复礼仪、等级观念,因而府中气氛宽松。浣纱、染香二人自小便跟着云桑,年纪相仿,在一起的时候更是随意的很。
浣纱早便瞧见了云桑二人,奈何身旁人兀自迷醉在雨过花羞态里,全不理她几番催促,只得伸手架了人就走。谁知染香挪了眼珠子,嘴上却了不得了,不顾周围众人绕着,便嚷嚷着要去凤栖山当姑子,寻一个fēng_liú俊俏的书生娶她做状元夫人,两人要在庵里日日抚琴弄情,羡煞那帮落了发只会念经的沙门尼。
浣纱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见众人目光s来,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尽了,气得狠狠掐上了染香的纤腰。
冲进了门来的便是这番情状,惊起云景,吓煞云桑。
两人已至面前,云桑才回过神,见这一痴一气的模样便知定是染香这丫头又施展了舌灿“毒”花的本事,这独门功夫云桑见惯,也明白不气出人两口心头血这始作俑者是不会消停的,不由打趣道:“浣纱妹妹恁大火气,可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又在被褥里养上了一窝耗子?”
经年往事,是时光辗转磨不灭的窘迫,但只孤零零留在浣纱一人的回忆里。
两人被派来服侍云桑不久的一日,染香在屋子角落里发现了刚生的一窝小可爱,怜惜的紧,便偷偷扒了出来安置在了暖被里,彼时两人尚年幼睡在一张床上,于是便有了当夜浣纱就寝时一掀被子三魂吓出了窍的惨叫。染香因这事挨上了好一顿骂,与浣纱也结下一时她至今不清不楚的仇。这事后来教云大小姐知道了,乐的一见染香便合不拢嘴,至今依旧念念不忘,时不时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浣纱听了云桑的调笑,无暇着恼,缓和了颜色,便将方才染香一路的胡言乱语说与了云桑听,末了愤然道:“小姐,你说说看,这天地下怎幺会有这般浑人,年纪都是白长,愣没补上那缺掉的心眼儿,真是不知脸面为何物,可是气死我了。”
云桑云景二人早笑成了一团,气都快岔了,而染香听了这话也未见不忿,许是听得多了,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只当未闻。
云景对着染香忍笑道“书生未曾见得,这凤栖山上秃瓢和尚倒是不多不少有一庙,指不定便有哪一个入了染香姐姐的眼。”
“哼,你这俗人,不解风情,不与你多说。”染香回着话,眼又盯了那台上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