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按捺不住。
“安年几时走?”白藤淡然接受,启唇问道。
她的话没有丝毫怨愤不满,平和宁静地便出了声,好似日前全然没有那番缠绵定情。越槿歌听得她的话,只愈加沉重起来。
“二皇兄那边已有疑虑,是以……待不了多长时日了。”他不知如何开口,极艰难道:“阿藤,二皇兄甫一上位便显暴戾,如今民怨不止……大楚,金陵,宫阙,属于母后的,兄长的东西,我要将其夺回来,兄长倾尽心力造就的繁华,不能被二皇兄毁去。”
兄长逝去那一刻起,他这条路已是注定。
世人笑他废物无能,他却不能苟且偷安。他荒诞了小半生,蹉跎了前二十余年,是时候像个皇室子弟一样,承兄长遗志,肩负天下。
白藤见他这样谨慎又小心地解释,心里只觉好笑,“你去罢,我又不会拦着你。”
果不其然,越槿歌嘴唇一撇,隐隐有些不乐意和委屈。可白藤抬眼却望见他眼里的坚毅,半分难过,半分决绝,顿时连作弄一下他的小心思也烟消云散。
她晓得他的意思。
白藤手臂一展,不由分说覆上去,双唇贴上越槿歌唇瓣。淡雅清澈的气息迎面而来,周遭仿佛与俗世相隔,身体透过衣衫,彼此亦能感受出温暖。
不知多久,白藤缓缓放开越槿歌,却也不远去,目不转睛绞着他,两人脸蛋不过寸余的距离。
“这样,可叫你放心了?”
越槿歌立时羞红了全脸,慌乱无措地缩紧身子。待恢复些凌乱喘息,他也不否认,目光灼灼,恳求道:“我心知负你太多,可你莫要急着嫁人可好?你……你等我,也不用多久的!”
他心里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磕磕绊绊总算讲出他的意思。
白藤笑得温柔,颔首应道:“可惜白藤没有武功,没法再伴你护你。只管安心出去做你的事罢,我会等你,一直在这里等你。”
***
钰帝元年冬,失踪一年余的先六皇子歌重现凉州,毅然高声列出新帝七宗罪。废礼、弑兄、困父、弄权、谋上位、流诤臣、污朝纲,定北将军振臂响应,率叁拾万单家军拥六皇子起位。
新帝尚根基不稳,朝政松摇,兼之六皇子乃先皇后单氏嫡出,正统更不肖说,一些世族并未观勘多久,纷纷倒向六皇子处。
一时战戈四起,单家军势如破竹。
又是一年。
百姓依旧为生计忙活,大街小巷里贩卖走市不绝,沿街的往来好不热闹。
除了互道两句今年的收成,州郡赶时兴的人家又多了新的谈资——任谁也想不到,短短三年内,大楚竟换了三个皇帝。
就中辛秘他们也不知,只道上一任新帝不及一年便被废去,现今的皇帝乃先单皇后嫡出,曾经是个响彻金陵城的纨绔皇子。
于他们而言那也不值一提,毕竟如今赋税再减,礼度重修,天下归于太平,再没甚多大所求。
凉州城的黄沙十年一日地刷洗这座城池,毫无更变。
某一院舍悠然宁静,自成一方净地,似是全然不在意外头的形势变化。木檐下,年轻女子身著简单衣衫,信步花草间,开始细心安静地侍弄余枝,那面容看去竟有几分胡人血统。
福至心灵间,她施施向院门回望而去。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不过须臾一瞬。
年轻男子著玄色披风,模样是久经奔波的风尘仆仆,就那么默然立在院门一角注视着她。见被她察觉,他迈出两步上前,咧出以往无二笑容,双臂一展紧紧抱住面前人。
“阿藤,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