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跟着主母的大丫头进到暖阁的时候,主母正被大小姐伺候着喝茶,嬷嬷跪下请安,母女俩旁若无人了好一会儿,大小姐这才好似刚刚看到来请安的嬷嬷,连声替母亲叫起。嬷嬷不敢托大,给夫人磕了个头才恭恭敬敬地起身,在夫人咬牙切齿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来,心里却极为不屑,老爷是庶子,当年分家前老夫人各种拿捏老爷,后来还给老爷找了这么一门面上光鲜腹内草莽的夫人,要不是老爷自己把得住,这家早就在分家后被夫人败光了。看看当初分家时候跟着老爷的老人,除了自己这个奶娘,全都叫老夫人鼓动夫人找理由赶出去了,好在老爷当初早就看出老夫人的意图,早早地把他们这些人全部安置好,表面上赶了出门,不过换一种身份继续替主子尽忠罢了。
知府夫人看见那嬷嬷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才是当家主母,可是除了后院的琐事,其他大事爷从不跟自己商量,反而倚重这个老货,要是搁以前,自己早就赶走她了。但是自从公公被牵涉到摄政王之变的案子之后,全家都抬不起头,而相公这个分家的庶子不仅没被牵连,反而更进一步做了知府。虽然自己的身份增加了,但是在家里更加没有地位了,相公只让自己管着自己和亲女儿的院子,就是这么个老货都可以越过自己管着后院了,看着一个个庶子庶女往外冒,就恨不得咬着那老货撕下一块肉来!
大小姐好歹遗传到了自己父亲的智商,对自己的额娘也是怒其不争,看着自己额娘露出要吃人的目光,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额娘,然后扭头对着嬷嬷说道:“嬷嬷有心了,额娘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想问问前两天姚姑娘的事情。”
嬷嬷看着大小姐,目光中带了欣慰,好歹大小姐通情理,虽然好奇自己这两天的动静,能够忍住不发问,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给大小姐找来教养嬷嬷这一举动的用意。想到这里,嬷嬷不由真心带了微笑,对着二人躬身说道:“夫人小姐不必忧心,现在是国孝期间,老爷说说他自有安排,姚小姐是同僚侄女,却不好在咱家长住。”意思就是虽然这个姚小姐是下官送上来的,但是老爷不会纳为姨娘,夫人小姐不用太忧心。
其实这件事情忧心的并不是知府夫人,她觉得所有的姨娘都在自己的管辖之下,虽然衣食住行让爷的奶嬷嬷管着,但是自己要给这些小蹄子颜色看看,磋磨磋磨她们还是很容易的,只有大小姐并不这么看,这个姚小姐的父亲在入罪之前也算是京内大员,她的身姿仪态看起来就像是为选秀而训练的。以父亲的品级,哥哥连娶她为正妻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虽说是下官送来给父亲的,怎么看都像是父亲亲自让人寻来的,这么一想,她心里一阵火热,难道父亲是想让她去搏一搏?所以在面对母亲想要打探姚小姐的想法,她不仅没有劝阻,反而顺势问了出来,只是没想到父亲信任的嬷嬷果然不一般,对姚小姐的事情守口如瓶,虽然好像什么都交代了,但是她关心的重点真是一点也没有提到。
大小姐扭头看见自己母亲满脸喜色,明白这嬷嬷又一次蒙混过去了,事情问到这里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于是赏了嬷嬷一个荷包,让她下去了。
第二章
嬷嬷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这才去找了二门的管家,让他通报去找老爷。知府大人分明正在等她回话,没多久,嬷嬷便出现在了大人的内书房,等待他的人,赫然是前两天的中年男人。
先是跪下来给老爷请了个安,然后在老爷眼神示意下讲了对老爷这个“干女儿”的安排,更是着重讲了在他的安抚下,老爷“干女儿”的反应,嬷嬷看着老爷满面喜色,知道他对自己这趟差办的还比较满意,于是了呵呵地讨了个赏。觑着老爷这会儿心情好了,便又提起夫人之前叫她过去回话的事情,眼瞅着老爷的嘴角要耷拉下来,连忙接着说道:“恕老奴斗胆,大小姐聪慧,深得老爷真传,不如就让姚小姐做了大小姐的嬷嬷…”
老爷一挥手打断了嬷嬷的话:“此事我自有思量,碧瑶出现在人前不合适,她父亲的嫡枝卷入的可是谋朝篡位的案子,连他这早就分宗的快出了五服的亲戚都没有逃脱,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如果我的嫡长女身边请了个教养嬷嬷是这样的出身,将来果真有机会入了选秀,也必然成为别人攻讦她的弱点,关于大小姐教养嬷嬷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定论,不必再提。如果她再向你私下打听,就透个话过去,就说我会给她更好的。”
“是,老爷。”嬷嬷低眉顺眼,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别看老爷是庶子,当年分府出来的不论嫡庶,现在就数老爷的官位最高,虽还比不上嫡兄,但是老夫人也没法随便拿捏他了。一边庆幸自己的好眼光,一边感慨老爷对前庭后院的掌控力,想着老爷每日殚精竭虑,又不由有些担心,“老爷也要注意身体,这一大家子可全靠着您呢!”这话就说的有些僭越了,一般这话都该是主母来说,可是主母那个样子,恨不得把老爷当成敌人,怎么可能更加关心老爷呢。
夏知府没有说自己的奶嬷嬷,反而笑了:“嬷嬷不用担心,我这时候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赶紧把一切都理顺了,以后官运亨通,后院安宁,可不就能享福了么。”嬷嬷一时跟着笑了起来,松了口气,连忙告退出来,又着人去后院某个小角落慰问了姚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