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她那种情形已经没有精力安排这些事,彻夜不归怎么都说不过去,幸亏沈彻帮她安顿好了。
于情于理纪澄都该说声谢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寅时初刻。”沈彻站起身,“我出去,你换衣服。”
纪澄扫了一眼搭在榻边的衣裳,伸手去拿,不过是轻轻牵动了腰肢,就忍不住抽了口气,疼。
像被人揍了一顿,四肢百骸无一不酸疼,纪澄忍着不适穿好衣裳,转眼扫了下狼藉不堪的罗汉榻,纪澄只恨不能眼睛瞎了才好。
“我送你回去。”沈彻见纪澄开门转头道。
两个人虽然熟悉但绝不该有亲密行为的人,突然因为某种原因而拉近了距离,并不会就自然亲近起来,反而增添了无可言喻的尴尬。若是可能,纪澄只但愿今后再也不用看见沈彻。
马车已经停在九凤楼前,纪澄忍着不适下了九层楼已经是体力极限,满打满算她才休息了一、两个时辰而已,根本无法恢复体力,而且肚子里一团火烧,却又不同于中毒后的那种烧灼,是一种暖洋洋的舒服,舒服得叫人愈发昏昏欲睡。
车夫将马车凳取了下来放到纪澄的脚下,纪澄抬腿而上,因为牵动腿根,不自觉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吟,顿时脸又红得仿佛火烧云,谁也不敢看急急地坐进了马车里。
在沈彻跟着走进马车的瞬间,纪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马车缓缓地前行起来,马蹄声嘚嘚,纪澄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恨不能用那灰狐毛把整张脸都隐藏起来。
“彻表哥,昨夜多谢你了。”纪澄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沈彻简短地应了一声。
“昨夜的小倌,彻表哥能不能代为处理了,务必让他一辈子保守住秘密。”纪澄道。
若那小倌真是那小倌,以沈彻的心眼儿,肯定能明白这就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如若不是,纪澄知道沈彻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只愿意当昨夜的人就是一个小倌。
沈彻默不着声地盯着纪澄。
纪澄没有回避沈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清楚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好。他会守口如瓶的。”沈彻道。
“不过……”
纪澄心里还没来得及松气儿就听见了“不过”两个字,她就知道在沈彻这里,准没有便宜的事儿。
“不过你同何诚的亲事只能就此作罢。”沈彻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纪澄耳里不次于晴天霹雳。
“为什么?!”纪澄忍不住挺直了脖子,“他不会发现的。”
“以阿澄的本事,何诚当然不会发现。不过周家与我们家曾是姻亲,何诚是周太傅的外孙,我总不能看着何诚做了乌龟。”沈彻道。
纪澄的胸膛几乎炸裂,眼里涌出泪意,却绝不愿叫沈彻看了去,良久以后等着情绪平复,声音能稳住了才开口道:“彻表哥说的是,只是这桩亲事如今如何回绝呢?”
纪澄梗着脖子,那模样是绝不肯自己出面的意思。
沈彻扯了扯唇角,却也没有笑意,“我帮你处理好。”
“那就多谢表哥了。”纪澄偏过头再也不愿看到沈彻那极其可恶可恨的脸。
沈彻眉间有倦意,靠着车壁闭目假寐,马车里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得仿佛死水。
纪澄逃兵似地不愿意去想本来已经垂手可及的亲事。不管怎样,那个下毒手的人是得逞了。
纪澄的脑子里将自己得罪的人数了一遍,有最大嫌疑的当然是王四娘和王悦娘姐妹。不过如今王悦娘在宫里,以她的能耐要将触手伸出宫外,还能准确地害了自己,纪澄很怀疑这种可能性。
而王四娘已经启程去了寺庙里给王悦娘的儿子祈福,按说也不该是她出的手。但是不排除是她怂恿的可能。
纪澄心里怀疑苏筠,可又觉得自己把人想得太坏,毕竟她和苏筠真是没有什么大的过节。
这不是纪澄天真,而是人总喜欢以己推人,纪澄觉得她和苏筠没什么大的过节,苏筠已经定亲,而自己也快要定亲了,并不存在抢沈彻的矛盾,所以她实在想不出苏筠的动机。
但其实世上就有一种人,你与她无冤无仇,可能只是无心之失得罪于她,也可能只是她自己偏执的误解,她就恨不能置你于死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纪澄心里忍不住咒骂,这京师的女子都窜天了,大概是家学渊源,心机之深,手段之狠简直不输给任何男人,令人防不胜防。说起来倒是她们晋北的人更朴实了,虽然作风彪悍,但很少这般阴人。
纪澄思前想后都觉得是她饮下的茶水出了问题,要在来凤楼的茶食上动手脚,如果不是她们那群人中的一个,就必定是买通了来凤楼的人。
纪澄寻思着让人去查一查来凤楼,看看有无异常,回头还得仔细询问南桂和榆钱儿,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浮思连篇,愁楚万端,纪澄的眉头一直皱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等马车到了磬园的后门,沈彻轻轻抬了抬纪澄的手肘扶着她下了马车,纪澄是从九里院下面的密道回三房的小跨院的。
就在她走进密道的前一刻,只听沈彻道:“何家的亲事虽然不成,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若是有需要,我可以替你安排一桩亲事。”
纪澄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脸上却带着笑意地回道:“不敢劳烦表哥。”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还失了珍贵的清白,纪澄想不病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