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一月俸银。
人人都知道陛下在里头教娘娘打太极,就是不准看,真是好奇得心痒痒。
太极由武当道人所创,至今已有四百余年。原本是江湖人炼气化神的法门,自大盛朝早年出了一个因打太极而以长寿闻名的家族,打那以后便越来越为人所重视了,如今早已成了人尽皆知的养生之法。
唐宛宛跟着晏回比划了一个白鹤晾翅的姿势,双腿跟灌了铅似的,额前碎发都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口中喃喃:“我娘是骗我的,她跟我说进宫就是来享福的,除了得长个心眼,吃喝穿用都不用我操心。”
可进宫之后,除了御膳竟再没享过别的福。
晏回笑着听完她的抱怨,慢悠悠道:“并非是朕难为你,宛宛你自己瞧瞧,这才打了一遍就累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能行?你瞧咱父皇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每天还会打一个时辰的八段锦,只有多劳多动,身子骨才能硬朗。”
一连坚持了好几天,每逢唐宛宛累得不想动了,晏回就出声催两句,定要看着她完完整整打够两遍才行。
等到了休沐日,唐宛宛趁着去慈宁宫请安忙跟太后倒苦水:“每天累得肩膀都抬不起来,晚上做课业的时候握笔的手都是哆嗦的!”
太后笑得直眯眼,看她这副委屈模样不由心生怜惜,可很快硬了硬心肠说:“强身健体非一日之功,持之以恒方能有成效。这身子骨越好,将来怀孩子就越轻松,省得到时候遭罪。”
唐宛宛犹犹豫豫问:“真的?”
别看她表面迷糊,心里头想得还挺清楚:入宫以来陛下对她好,太后对她好,可不就是看在她是未来孩儿他娘的份上吗?要是一直占着贤妃娘娘的位子不干正事,唐宛宛自己都过意不去。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腿儿,唐宛宛中午又多吃了半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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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二,正是唐宛宛的曾祖——唐家老太爷的八十四岁大寿。
本不是整十,可老人家年纪大了,子孙满堂的情形不知还能见着几回了;加之每十二年为一轮,便趁着这回再大办一次。
得闻老爷子喜欢石工纂刻,晏回亲自从奇珍阁中选了和田白玉与鸡血玉各一块,叫人仔细装好了。
唐老太爷一介平民,晏回不能亲自去贺寿,皇恩浩荡也不是这么显摆的。见唐宛宛兴致勃勃地准备贺礼,晏回怕她不高兴,还多补充了一句:“等你爹过寿之时,朕一定去。”
唐宛宛压根没在意这么件小事,只笑眯眯问他:“陛下能不能借我两个厨子使使?要会做宴席的那种。”
晏回欣然应允。
唐家虽落魄了,可祖辈积攒下的东西都没丢,仍住在城西最宽敞的一条大街上。这一条大街只住了唐家和闰家两户,都是随祖皇帝而起的八大家之一。院落十几进,房屋百余间,占地之大连京城后建的几个侯府都比不上。
几代帝王为彰显仁善,都未收回田地。可到底是老房子了,每年的修缮跟不上,院墙早已斑驳,瞧着有些迟暮的凄凉。
老太爷和老夫人膝下只留了大房,别的几房都已经分了家出去,唐宛宛的祖父是四房,是最出息的一支,早年当了四品监事便另立府邸了。
这一做寿,子辈孙辈重孙玄孙都不能缺席,唐宛宛正是重孙辈里较为年幼的。
她今日乘的是双骑马车,京城的行人实在多,规定上至天子下至官员,车马都得减一半,防止路上伤了行人。
从西华门到城西唐府都有仪卫开路,一路畅通无阻,可转过了这条街,便见唐家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乘轿的、骑马的、步行的,把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人头攒动十分壮观。
唐宛宛昨晚上才得了信决定要来,唐家没有提前布置,众仪卫都愁得不行,此种情形别说让行人回避了,连周旋开一条道都难。离府门只差几十步远,却只能随着人流一点点往前挪腾。
马车实在行得艰难,周围又是乱嘈嘈的,跟行在闹市一样,唐宛宛听得都难受。
正好唐夫人的轿子行过来了,唐宛宛心思一动就要下马车。红素迟疑了一会儿,想说这不合规矩,可马车被挡在路中更不好看,只好扶着自家主子上了唐夫人的小轿。小轿不光小巧,转向也方便,好从人流中挤过去。
“你太爷爷还让娘再三叮嘱你不要出宫来,你怎么还是来了?”唐夫人笑眯眯地看女儿的气色,光瞧她面色红润有光泽,就知道她在宫里过得不错。
唐宛宛摇摇头:“小时候去陕北去江南,都是太爷爷带着我跟二哥二姐去玩的,他老人家过寿,我若是不来多没良心啊。”
母女俩寒暄完,唐夫人拍拍她的手说起了正经事:“宛宛你到了宴上,不管是谁,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假装没听到就是了。”
唐宛宛不解:“怎么了?”
唐夫人本不想把这些糟心事讲给女儿听,可又怕女儿耳根子软,没忍住多唠叨了两句:“这一个月来找你爹办事的亲戚一茬一茬的。”
“什么想嫁进官家做妾的,想花钱捐个小官的……甚至还有那想租个铺子却嫌租金贵的,都上门来跟你爹说道,让你爹出面叫主家便宜几分。”
唐宛宛听得火大:“这都什么人啊!什么表伯母堂大爷的,我听都没听过!”
唐夫人哭笑不得:“别说是你了,娘嫁过来多少年了都没见过两回,是你太爷爷兄弟那边的亲戚,多少年没有来往,远得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