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开始有点吵,后来非常安静,像是说话的人被制止了,周边只能听见昆虫的鸣叫声。
罗零一慢慢睁开眼,看见了屋子的天花板,很熟悉的样子。她之前和周森一起在西双版纳时住的就是类似的房子,不过这个显然要比那间好上一点,她也不觉得自己目前还在中国境内。
“你醒了?”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来,熟悉极了,熟悉得让人恐惧。
罗零一侧眼望去,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站在那儿,双手揣兜垂眼望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留着些微的胡楂,眼神深邃而沉默,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瘦了很多。
“二少!”罗零一张张嘴,声音沙哑低回。还真的见到他了,犹记得那天晚上他来她的住处,拿了她三百块钱离开。他临走时说有朝一日他东山再起,一定会回来找她,还真是言而有信。
只是,这样的承诺,她不要也罢。
“难为你还记得我。”他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表情可以称得上阴沉和冷漠,但他对她又是非常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掖了掖被子,沉声说道,“大夫说你怀孕了,又颠簸劳顿的,需要好好地休息和安胎。”
罗零一脸一白:这下可好了,被他知道了她怀孕了,他肯定巴不得这个孩子死,他绝对猜得到这个孩子是谁的。周森现在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害得他们兄弟残杀,陈氏崩塌的元凶,一个孩子绝对不够他解气的。
“真好,我最近也算是心想事成,想什么来什么。”陈兵抬手放在罗零一的肚子上,隔着被子她都能感觉到一阵寒意,“你应该知道了吧,周森是个卧底,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现在他功成身退,回去做警察了,我们却只能在金三角这种三不管的地方待着,你说可恶不可恶?”他顿了一下,片刻后又道,“他没把你怎么样,我派人去查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时还很惊讶,现在倒是可以解释了。”他拍拍她的肚子,动作很重,罗零一立刻抬手护住肚子,戒备地看着他。
陈兵收回手,冷笑一声说:“怕什么?拍一下又不会流产,我猜测,他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才放了你一马,对吗?”他阴恻恻地说,“我记得,他以前那个老婆就是怀着孩子的时候死的。他记了那么久,进入陈氏也是为了给他老婆报仇。现在他如愿以偿了,还又有了一个孩子,真是什么好事儿都被他遇上了啊!”
要是再这么任他自说自话下去,命运就要直接被判死刑了,零一知道自己必须转开他的注意力,不然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没好日子过。
“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公安也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没把我关起来。我一直在打听消息,知道你没被抓,心里很高兴,现在见到你,更高兴了。”她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真的是越来越深厚了,忽然就有了当初周森面对林碧玉时的感觉。也许,他那时候的心情就和她现在一样吧?
陈兵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是吗?那我让人去接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来?”
想起自己欲阻拦那些人把自己带走,罗零一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说:“我害怕啊!”
陈兵哼了一声:“你怕什么?怕我会害你?”
罗零一赶紧摇摇头说:“不是怕你会害我,我是怕别人会害你。你知道的,我这是监外执行啊,肯定有条子看着我,万一你被暴露了怎么办?我当然要反抗了。我留在那里,他们就找不到突破口来抓你,不过现在可惜了……”她叹了口气,“你把我带来了这里,搞不好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你的行踪了。”
陈兵却毫不在意:“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经历了这么多,如果还不知道小心点,我陈兵也不用活了。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这地方我比他们熟悉。”
他说完话,就指着她的肚子,“至于这个孩子,也没必要留下来了,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适合做人工流产。等过几天养好点,我会让人带你去做手术的。
他说完话就要走,罗零一使劲拉住了他的手腕,吸了吸鼻子说:“二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陈兵回眸,锐利的眼神像剑一样刺在她身上:“怎么,你不舍得?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想要给他生孩子。”
罗零一立刻否认:“我不爱他!”只是说说不爱他而已,却已经像在被割肉、放血,她疼得几乎窒息,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咬牙说,“我恨他!”
陈兵皱起眉:“是吗,你恨他?”
“对,我非常恨他,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她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力气,靠到枕头上,闭上了眼。
陈兵不解地问她:“恨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他的孩子?”
罗零一睁开眼笑了笑,轻声说:“二少,你想得太简单了。打掉他的孩子固然可以让他伤心难过一时,但也只是一时。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好起来。以他现在的条件,有的是女人想给他生孩子。”
陈兵眯眼:“所以?”
罗零一压低声音说:“所以,我要生下这个孩子,还要他健健康康地长大。我们就告诉他,周森是他的仇人,他害死了我们所有的亲人,让他回去找周森报仇。等周森亲手将他的孩子绳之以法,甚至是判了死刑的时候,我们再告诉他,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他觉得怎么样?他觉得女人要是狠起来,真是没男人什么事了!
周森是男人,他也是,罗零一的建议让他联想到自己。试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怎么样?——那已经不是用痛苦可以形容的了。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