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琢是个孤儿,七岁那年被晏父收留,他比晏容筠小了六岁。晏琢于武学方面颇有天赋,早先和晏容筠一起学习骑射和剑术,后来晏父觉得他天赋异禀,因着惜才,特意请了师傅来传授他武学。
晏琢身上尽是少年气,偶尔跳脱,可这次晏家遭逢变故,家破人亡,唯留下他与晏容筠两人,他的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了。
晏容筠也没想到,晏琢能找到他,还用两人早年的玩笑,那一面白芝麻一面黑芝麻又不熟的枣泥烙饼做提示。
当初在瑞城两人被官兵围剿,混乱中烈火突起,熊熊燃烧,晏容筠和晏琢失散,之后便被一路押至朝安城,他并未如预想的那般被投入大牢,而是直接进了静王府,见到了早已等着的楚颛朝。
洛娴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问晏容筠为何不让晏琢直接带他离开静王府,两人当初在瑞城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晏家谋逆的真相是什么。
“我看他身手极好,若是要带你离开也不难,静王高王防守再严,总会百密一疏,你可有什么好的计划?”
“叩叩。”
得仙阁的伙计敲开门,抬着锅和炭进来在桌子上架好,又陆陆续续端来菜和肉摆了满桌。
锅底是清淡的菌汤锅,里面又加了人参片,肉是羊肉,还有不少蔬菜。
洛娴娴喜欢麻辣锅底,但她看晏容筠平日偶尔咳嗽,人又消瘦,便特意吃这清淡的,再加上人参羊肉,希望给他补补。
她给晏容筠请过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才致身体内虚易病,除却喝药食补,最关键还是要放下心思,纾解开怀。
是药三分毒,洛娴娴没有抓药,倒是平日送给晏容筠的吃食都是仔细挑选烹制的,她想着用食补让晏容筠身体变好,最好比现在胖点。
而晏容筠郁结于心的,想必便是晏家事。洛娴娴难免忧愁,她直觉这事不简单,晏家在民间的名声极好,说是百年世家,世人赞誉,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晏家如何,端看如今嫡长子晏容筠便能知道。
晏容筠必定想洗刷冤屈,洛娴娴自然也想帮助他,可是她实在无法开口询问此事细节,这相当于揭人伤疤。
洛娴娴叹了口气。
她看着伙计要退下,叫住之后掏出银子递过去,“天冷,你去买些温酒,让大家也烫着喝了暖暖身子。”
伙计连忙说了几句讨巧话,高兴地下去了。洛娴娴一边调着酱料,一边问道:“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不如你让晏琢进来这里,我会尽量调整阁内人员布置,将他安排在你隔壁的房间,如何?”
晏容筠连忙起身致谢,“多谢洛姑娘。”
洛娴娴笑道:“何须客气,你若是现在喊他,他还赶得上吃顿火锅。”
晏容筠也忍不住笑了,起身往门外走,“我这便叫他,这几日我怕他被静王的人发现,一直不许他进来,恐怕要对我多有抱怨了。”
洛娴娴调了三碗酱料,又将羊肉下进锅,门外有人敲门。
这么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过去打开房门,便看到赵伯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人。
“公子。”
小禾俯身施礼,他或许是现学的礼节,动作还有些生硬不标准,他起身挺直了背脊,神情认真,“您先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四人围坐在桌旁相对沉默,火锅烟雾缭绕升腾,气氛似乎逐渐微妙起来。
洛娴娴调了第四碗酱料,放在小禾面前,“你来的巧,正赶上吃火锅,天冷了,聚在一起也热热闹闹的。”
洛娴娴招呼着三人,“来,先吃肉,再不捞上来,羊肉可就煮过了。”
晏琢起身站在晏容筠身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到晏容筠的碗里,小禾见状,也连忙起身,学着给洛娴娴布菜。
洛娴娴沉默片刻,她看了看晏琢和晏容筠两人,知道他们世家里的规矩向来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她自己觉得这样吃着不自在,想了想还是伸手拉着小禾坐下,“这是你跟着我吃的第一顿饭,还是坐下好好吃吧。”
小禾有些犹豫,洛娴娴给他夹了一块羊肉,“这位容筠公子和他的书童小晏哥身份特殊,你往后便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务必要细心照料,万不可被他人察觉这位小晏哥的身份。”
晏容筠和晏琢诧异地看来,小禾扭头打量着二人,洛娴娴补充道:“此事特殊,由别人来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小禾微怔,他看了洛娴娴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洛娴娴笑着与他对视,眼神肯定,小禾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晏琢再三推拒,还是在晏容筠的示意下坐下,洛娴娴又往锅里下了一盘羊肉,招呼着他们吃起来。
火锅水汽缭绕,香味随着水汽飘散盈满屋内,木炭的燃烧让屋内温暖如春,鲜香热乎的羊肉吃进肚子里,洛娴娴看着屋外零零碎碎开始飘落的雪花,眼里带上笑意。
“下雪了。”
晏容筠从窗外收回视线,水汽模糊间看见洛娴娴的笑,怦然乱了心曲。
……
“砰!”
男人狠狠地撞上门板,随着被撞破的门一起砸在地上。
“说!她被你卖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