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做所为无害武林公义,那么做了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
一时,原来沉重的气氛被一老一小两人的宽容变得舒缓。众人均想:是啊,人生在世,谁又没有自己的蒸笼与枷锁呢?那么如果对旁人的异己之处宽容一些,那么自己的枷锁是不是也会解得更快呢?
“爷爷,后来回雪楼被李折雪所灭,那么苏莫该恨死李折雪了吧?爷爷,这难道是一个悲剧吗?”
“这件事也是另有隐情啊,苏李二人的故事还未结束,请各位听我老儿细细道来。”
江湖事不了,爱恨总相扰。情义两边抛,功成土没了。
江湖人,成日说的是仁义,是情仇。但人处江湖,最容易淡忘的偏偏是情义二字。重情义的是诗人,江湖人的风花雪月却多是外人的想象。
李折雪最终没娶到那位官家小姐,因着这官家小姐对一位白衣秀才的私情与真情。这位女子不是江湖中人,却是一个性情中人。身陷比江湖更为险恶的官场,她却有如此勇气与决心选择爱情而不是一生的富贵无忧,亦可称一奇女子也。
苏莫是从江绣眉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刚听说时,他吃惊地把嘴张成‘o’字型,但是随即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江绣眉望着苏莫大惊大喜两副表情,还道他撞了邪,直嚷嚷要请法师驱邪。
苏莫心中欢喜,也顾不上与她计较。当日,他招来只信鸽向正气庄寄出一封‘信’。信上画了三朵梅花,一张大大的笑脸。苏莫望着飞远的鸽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似要在阳光中融化。他知道这封信李折雪能懂。
而苏莫未料到的是,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苏莫在后来的一个月里又寄出了两封信给李折雪,以朋友的口吻来邀见面。然而,却在半个月后接到一张无字白纸。苏莫抓着这张期盼已久的信,皱起了眉头。不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洞然的笑容,叹了口气,随手把这张无字无情的纸丢在了水沟。
当晚,苏莫把信鸽烧烤了,配着烧酒当晚饭。鸽子烤得太焦,难以下咽,不过这酒却是一杯一杯,喝了大半夜没停过。都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苏莫这酒却喝不出眼泪,喝到最后,苏莫脖子一梗,眼一闭,嘴中溜出一句‘李折雪,算你狠!’便一宿无话了。
那日后,苏莫便决定忘记李折雪。就当他是一场酒醉后的梦,来得扑天盖地,走得了无痕迹。就这样,苏莫非常愉快轻松地度过了众多人要死要活的失恋期。只是,李折雪的消息还是能像雨点一样,激起苏莫心中朵朵雨花。
李折雪练成灵峰第一剑,李折雪华山之巅大败亦嗔大师,李折雪击毙cǎi_huā大盗周无道……每每听到李折雪的消息,苏莫照样要眼睛笑成一条缝,骂一句:“虚伪!”苏莫看着李折雪的足迹,心中明白属于李折雪的江湖就要到来。
三年后,正气庄庄主过世,长子李折雪毫无争议地成为新庄主,同时,他又是正气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庄主。
老庄主过世前,唯有一个遗愿,他希望李折雪接任之后,能在有生之年灭回雪楼。这亦是正气庄历届庄主最大的野心与代代相传的使命。李折雪当时听着父亲这临终遗言,却恍了神,脸上是一副温柔神色。回雪楼,这是他整个江湖背后的梦想,一个没有勇气实现的梦想。
李折雪因为年少,行事不免有些急于求成。继任一年内端掉东黑龙,西神虎,南赤凤,北神龟四大邪门歪道。一时,人们对这位少年英雄又敬又畏,无人敢存丝毫小觑之心。
是年冬,李折雪带领着正气庄百余人,将神龟教赶出漠河以北。此时天降大雪,盖住天地万物,神龟教本就长年在北方活动,这场雪给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叫正气庄一时对他们也无可奈何。于是,正气庄一行人滞留在了漠河之边。
大地银妆素裹,冰封的漠河宛若一条沉睡的蛟龙,蛰伏的巨蛇,一声春雷,一场风雨,都会将之惊醒。
李折雪向河而立,一身黑衣,却丝毫没破坏这世界的和谐感,因为李折雪的灵魂与这河的精神产生了共鸣:李折雪正是江湖中的这条飞龙,沉寂的时间就要过去,冲天之日屈指可待。
只是,这登临高处的寂寞,李折雪是越来越有体会。这江湖中,敬己者多而亲己者少,畏己者多而爱己者少,奋斗的艰难与困苦,成功的喜悦与满足,皆无人可以分享。而念及此,李折雪便会想到一个人,一个自己难以认同,却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人。这个人,李折雪无时无刻不想忘记,却总是事与愿违。这个人,现在会在哪儿?
寂寥的冰雪世界中,忽而响起筝声,时断时续,似有似无,如哀如怨,不知是真是幻。乐声静静流动在这冰雪的世界,李折雪的心被这鬼魅般的筝声牵动,人也情不自禁地循声而行。
弹筝者就在李折雪前方不远处,此人一身布衣,可双手弹拨时却气定神闲,毫无落魄之感。弹筝者身边尚有一女子,身著俏丽的粉色衣裳,虽距离甚远瞧不清样貌,但身段苗条,想必也是一位窈窕佳人。远远望去,风雪中这两人像极了一对志趣高雅的年少夫妻。李折雪有感自己形单影只,不禁黯然神伤。
俄顷筝声一断,弹筝者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眉儿师姐,我这曲长相思有没有进步?”
女子‘咯咯’娇笑道:“你日练夜练这一首,如果我说没有进步,岂不是会叫你大受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