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么?”柳易随手掏出几样东西给他修补脸上的易容,“我原本的样子看起来更没有威胁,也不容易被见过我易容的人认出来,在我看来这比易容安全多了。”
何况他也不是毫无伪装,庄旭升认识他太久,就像他一样看穿庄旭升的易容一样,庄旭升能认出他并不奇怪。但真要他认真来分辨,说不定会发现柳易现在的五官除了眼睛都和真容不太一样。
这才是易容的精妙之处,他敢担保,他卸下这些伪装后,宫季扬一定认不出他。
“倒也不是没道理,反正我说不过你。”
庄旭升摸了摸他新画上的假胡子,仔细盯着柳易又看了几眼,这才想起来问:“你现在用的什么名字?我总不能搁外头叫你柳长明吧?”
柳易惯用的假名太多,他根本不记得。
“没有用假名,你就直接叫我本名,别叫长明了。”柳易摆摆手示意他凑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贴了一颗假痣,“柳易这个名字没什么人知道,但柳长明知道的人可就多了,你可别给我叫露馅。”
庄旭升了然地点头。
柳长明自然多的是人知道,那可是江陵城第一名角儿的名字。
三 旋涡
柳易是梨园出身,长明是从大火里救下他的戏班老师傅给他起的名字,他只知自己全家死在一场烧掉整条大街的大火里,却生养他的父母知之甚少。老师傅说捡到他时他坐在路边大哭,整条街一片混乱,也没有人来寻他,因此只好将他带回了戏班子。
他身上有一块刻了“易”字的玉佩,雕工精巧,玉质细腻,是块佳品。而且那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于是“易”就被当作了他的名字,老师傅为他另起了长明一名,然后将他送到了班主手里。他一直学戏到十岁,这才遇到他现在的师父,开始学习武艺和易容之术。那之后他仍然经常回江陵,因为教他易容的先生说,学戏能让他更好地扮演另一个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会有眼神和表情上的区别,他要他回去练这个。
如今他每年会回一次江陵——如今戏班子成了江陵一景,他每年登台一次,也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个可以倚仗的身份,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名角儿。
这倒不算坏事,毕竟没人会想到,江陵梨园最当红的长明会是武林中人,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是江湖第一高手慕容端的徒弟。
慕容端这人收徒有些毛病,他喜欢收集父母双亡的孩子,然后按收徒顺序给他们改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柳易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姓柳,否则就要像小师弟一样被强行改名了。
他在慕容端门下排行第六,此番到北疆来,其实是受他师兄沈无青所托。燕回山的猎户身份,自然也是假的,但宫季扬查不出什么破绽,只好从他本人身上下手。
“长……柳易啊,我看北疆最近不太平,你要不也早些和我一起回去……”庄旭升想到自己听到的流言,越想越是不安,“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牵连,宫季扬……”
“好了,别说了。”柳易打断了他,“隔墙有耳。”
在北疆,宫季扬像个无所不能的王,他不敢在大街上冒这个险。
他让庄旭升先藏起来,免得被追杀他的杀手发现,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和暗号,这才警惕地分开。
假如柳易知道这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他一定不会让庄旭升自己离开。
他返回晏殊楼时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正想着宫季扬会不会起疑心,就迎面遇上了他。
“我见先生这么久没回来,正想让齐深去找你。”宫季扬停下了正向外走的脚步,转身和他一同返回,“伙计说菜都好了,我让他们温在锅里,这就端上来。”
“老家的表哥来寻我,多说了几句琐事,劳将军久等了。”柳易站在他侧方,恰好是方便推门的位置,他再自然不过地伸手去推门,却在手碰上门的瞬间皱了皱眉头,门开至一半时猛地抬脚将它踹得全开,厉声喝道:“滚出来!”
没有人听话地滚出来,倒是有一把飞刀从屋里激射而出,迎面直刺他的眼睛。柳易闪身避过,想警告宫季扬离远些,却见那人笑吟吟地从齐深腰间抽出了刀。
“看来有段时间没动手,这些鼠辈都以为我变成废物了啊。”宫季扬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举起那柄出鞘的刀,“先生莫慌,宫某来会会这位贵客。”
他脸上虽在笑着,眼里却像燕回山的积雪一样,堆积了厚重的寒意。柳易看在眼里,无声地从门前退开,将最危险的位置让给了他。
齐深沉默地站在暗处,没有上前护主的意思。他有些拿不准这是设计好的还是真正的突发事件,只是既然他们主仆都有恃无恐,他也大可不必过分操心——这飞刀的力度不够,即使到了眼前也能避开,宫季扬若是败在它手下,这镇北大将军的位置怕是早就坐不下去了。
他执刀的手极稳,绝非不入流的习武之人。
刺客一击不中,没有再作更多尝试,屋里一片可怕的寂静,只听得见被踹开的门来回摇晃发出的轻微响声。
柳易眯起眼睛,作为旁观者,他将宫季扬的动作看得更加清楚,并从中读出了他的情绪——他谨慎得惊人,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真正的刺杀。
他本不想插手,但很快他就发现,来的这名刺客是个熟面孔。
宫季扬没有去推那扇被柳易踹过的门,他扬刀直接将半遮半掩的门板劈